學達書庫 > 童繪 > 紅妝俊仵作 | 上頁 下頁 |
十八 |
|
陶知行身在福平最熱鬧的東大街上,向前看,大約十步的距離可以走完;向後看,不出二十步便能循著原路回去。日江的紅虎街應當有兩條東大街寬,三條東大街長吧? 雙眼掃過兩旁店鋪擺出的小玩意兒,她轉回身,繼續向前行。 才走了幾步,忽地,她停下。隨風飄入鼻間的是一股香味,引她走向了一個蹲在路邊賣香囊的老伯。 地上鋪了一張席子,席上有大紅喜氣的良綢,映著紅,小巧手繡玉器圖案的香囊整齊擺放;老家也是從事香行生意,因此到了異地多少會留心著。陶知行細細端詳,心想大哥準備在明年冬至推出新的香囊,為著繡圖之事煩惱許久;她自小並未學女紅,也沒什麼生意頭腦,可若能將所見告訴大哥,或許有些幫助。 這麼想著,她閉上眼,深吸了口氣,再睜眼時表情未有變化,心下卻是有些失望。她聞出這些香並非上等,用量過少,質亦不純,不出三日,味兒便會散盡了,將如此劣品之事告訴大哥,可有用? 「這位小哥,拿上來瞧瞧吧。」賣香囊的老伯見眼前的少年看了許久,應不是走馬看花,趕緊熱情地抓了兩個香囊塞進他手中。 陶知行口微張,不及拒絕。 「這香囊可是我親身挑選上等山柰、雄黃、樟腦、丁香製成,您聞聞,是不是很香哪。」老伯嘻嘻笑道。 「入夏了還配解春困嗎?」剛才並不是聞不出,只是香味雜又淡,讓她懷疑了一下。陶知行脫口問著,見老伯笑容微斂,她咳了聲,想著該說些什麼,再將這不合時宜的香囊放回去。 「咦!小哥腰間這令牌……」老伯早已開口轉了話題,在瞄見那令牌的同時語氣轉為討好,又多塞了三個香囊給他。「您是縣衙的哪位爺嗎,怎麼沒見過哪?啊呦,老兒有眼不識泰山,還以為衙門小,尤其捕頭爺兒是福平出身,自小看到大的,便以為衙門中的爺兒們都見過了哪,真是失敬失敬、失敬失敬……」 陶知行看著手裡快滿出來的香囊,有些為難。 「若您中意,這些個小玩意兒您就帶回去吧,」老伯獻殷勤道:「從前捕頭爺兒們都中意的。」 眼前老伯搓著手,咧嘴笑開。回應著那笑,思忖一陣,陶知行說道:「我是衙門仵作阿九。」 老伯前一刻還笑臉盈盈,此刻笑容還在,只是僵了幾分。眼前少年這麼一說,的確令他想起了年初的殺人案子,正正衙門裡多聘了個仵作,轉轉眼,他道:「這……您手上的幾個香囊,這……這……」後頭的話似乎怎麼也說不下去了。 這什麼? 本以為她是捕快,所以雙手奉送;知道她是個仵作,所以萬萬不可能相送?貧賤者恒貧賤,怎麼會沒有其道理? 老伯有此反應也不能說是在意料之外的,陶知行聳聳肩,將香囊全都收進了懷裡,再從袖裡掏出些銀錢,彎身放在了喜氣的紅布上。 沾上了穢氣便難賣,這點道理她是明白的。錯在她吧,竟無端興起了念頭,想試試此人會做何反應……都是最近有了太多不良影響,她才會想試試,是不是還有別人也如大人一般,不避開也不皺眉。 一個人不同,不代表整個世界都改變。 呵呵,是她想多了。 陶知行捧著脹鼓鼓、滿是香囊的前襟,頭也不回地離開。 高大魁梧的身影走過長長的回廊,在廊道上轉彎,穿過庭院,停在大人書房前。停頓了一會,賈立才敲了敲門。 「進來。」 推開門,屋內景象還是一般淩亂。賈立向斜倚在椅子上的大人見禮,瞥見他手中一本書,應是無趣得打緊的棋譜,他道:「大人,今兒是日陽姑娘生辰,她差丫鬟來問,您是否要過去一趟?」他沒見過日陽,自是不會明白旁人所贊的嬌柔動人;不過大人往年皆是三天前便差人備禮,日陽姑娘生辰當日會一同午膳,至隔日方歸。 賈立望瞭望被棋譜書冊遮了大半的窗外,都快日落西山了,大人還在書房看書……莫不是上回見面,兩人一言不和,拌嘴了? 江蘭舟緩緩將手中書由眼前移開,從案上隨手抓了枝筆夾入,放到一旁。「今兒不去了,遣那丫鬟回去吧。」 賈立微訝。「這麼著,日陽姑娘不會生氣嗎?」 江蘭舟起身,伸了個懶腰方回道:「上回和她提過的,她不會在意。人不到,可禮會到,日前我請漱石軒的老闆替我雕了把玉簪,相約今日交貨。」 「那屬下這就去取。」賈立說著。 「不必。」江蘭舟搖搖手,向外走去。「我得親自去瞧瞧雕工如何。若是太差,可要被日陽笑話了。」 「那屬下陪大人一同前去。」賈立跟在大人身後。 「也不必。我看過若沒什麼不妥,差夥計送去便成,不會耽擱太久。」江蘭舟出了書房,回頭見賈立停在門邊,笑道:「這幾日看書看入迷了……賈立,你若空閒,不如一同?」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