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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八


  此刻,在她的病榻前,俊顏正染著輕愁,在看見她更形萎靡的神態之後……

  怎麼瘦了呢?

  這樣子,她跟肚裡的孩兒真的沒問題嗎?

  姚舜平不由得心想,而牧傾心見他此時的愁顏,沒來由的,哭了出來。

  這不像她,大大的不像她!

  平日的牧傾心,是不哭的,但她已經無法承受了,在此時此刻。

  食不下嚥,餓得半死中還一直吐個不停,這折磨已非人所能忍受了,再加上這反覆不斷的嘔吐搞得她狼狽不堪……沒有一個女孩子是不愛漂亮的!

  即使是已經有了華中第一美人這樣美名的牧傾心,又即使她懷上了孩子,如今肚子都有點形狀出來了,她還是習慣打理好自己,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、清清爽爽,讓自己看到鏡中的身影也覺得開心。

  但現在呢?

  她光是用想像的,都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很可怕,更別說是讓她去照鏡子……真要她照,她也做不到。

  因為她根本沒力氣走下床。

  如此的循環與折磨,不管是身體上的,還是心裡頭的,牧傾心的忍受度都已經到達了極限,這時在姚舜平玉樹臨風的對比之下,更是對她落下致命的一擊,讓她徹底的崩潰。

  “別哭,沒事的。”姚舜平一度慌了手腳,原本已經上前,但突然間又像想到了什麼,讓他硬生生地止了步,神色略顯僵硬地在原地口頭安慰她。

  小小的之兒掙脫爹親緊牽的手,邁著小小的步伐,好認真地要爬上床去,軟軟嬌氣的嗓音染著些哭腔,在攀爬大計毫無成功跡象時,情真意切的悲切哭喊出聲:“娘……”

  這一喊,牧傾心的一顆心幾乎要擰成了一團,可她這時竟連要起身抱住這小糖人的氣力都沒有,讓她怎能不挫折得直想哭?

  母女倆隔床對泣的慘劇在姚舜平的幫助下得到圓滿的解決。

  總算勉強坐起身子的牧傾心,被送上了床的小之兒,兩母女床上相會,一償所願,抱成一團哭得甚為傷心。

  面對此情此景,杵在一旁的姚舜平是歎氣的。

  壓抑在黝深雙瞳下的無奈沒人知道,禮教這玩意兒,讓他在這當下,只有“當路人”的分,註定要多餘化……

  “別哭了。”開口,這種悲情的場面中,要想不被路人化,姚舜平只能儘量表達他的關切及那一份“與她們同在”的心意。

  他不開口還好,一開口,招來了注意力,從沒如此失控的牧傾心在啜泣中忽地就冒出了這麼一句——

  “都是你不好!”

  在大嗚嗚跟小嗚嗚持續的嗚嗚合泣聲中,只見烏瞳微眯,暗自衡量這句話的意思,當然,也一邊在想……他是不是聽錯了。

  這廂神色開始顯得小心翼翼,牧傾心卻根本沒發覺到她說了什麼。

  那情境,神似於山洪爆發,她脹得滿滿、飽和到一個極限的情緒無端找到一個缺口,她渾然不知自己說了什麼,而種種由委屈、不適、疲累與饑餓所交織而成的澎湃情緒卻整個潰堤——

  “都是你!都是你!都是你害的!”

  悲泣中的指控,每一字、每一句都是這般的鏗鏘有力,不是錯認,不是耳誤,她真的是這樣說,真的是在責怪他。

  那總是斯文有禮、謙沖和善兼溫雅和煦的俊顏不自覺地染上了幾縷陰霾之色。

  她……

  想起來了嗎?

  一切都是意外!

  天地良心,這句是實話,大大的實話。

  那年的那時,毫無意外的,為盡人子義務的他,在鄰里間隨便掰了一個名目,便入山,進行一年一度的探親之行。

  會從湍急的溪河間撿到一名落水的女子已是意外,發現落水之人是那個有華中第一美女之美譽的牧傾心,姚舜平更是意外於這個意外。

  對於這美名在外的女子,他也不是全然的陌生,畢竟數年之前,因緣際會下,兩人也曾有過一面之緣。

  要說起那一夜以及對這個女孩的印象,姚舜平只有兩個字作為結論。

  麻煩!

  在更久遠前的當年,若不是礙于盛名,他壓根兒不想參加那次的詩會,但因為他是姚舜平,為了符合形象,他只得參加,然後當晚一連串的意外,他不但得讓人給塞進床底,差一些些要被迫聽一場活春宮秀,最後還鬧到失了火,讓他不得不爬出床底,還要順便幫忙救人。

  連番意外,她小姐身為主人家為表歉意,禮數上自是得親自示意,但那已經挽回不了什麼了,她跟整團混亂合為一體,對他而言就是一個麻煩,她在他的印象中,就是等同於麻煩。

  那日一別,本以為兩人相忘於江湖,再也無緣相見,卻沒想到,事隔數年,他竟撿到了這麻煩,而這麻煩果真麻煩,昏迷多日好不容易醒來,竟跟他說什麼也不記得了。

  相信嗎?

  這個有著美貌,但實際城府極深的女人,竟然說她什麼也不記得了!

  最初他當然不信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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