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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

  那冰冷且威勢十足的低喝聲幾乎就在耳邊響起,但即便牧傾心知道武海是姚舜平家僕的名字,卻不記得有聽過這樣的聲音。

  “你竟敢對我家少爺動手?”

  “知不知道我家少爺是何方神聖,他乃……”

  無暇再去細聽那些大呼小叫與之後的痛打跟咒駡聲,因為牧傾心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一個地方……下腹那微微的疼,細細的痛……

  “心兒?心兒?”

  出現在耳畔的呼喚,是她這陣子開始熟悉的聲音,但卻不似平日慢條斯理兼溫吞,不但帶了些些的緊張,甚至他還叫她……

  心兒?

  因驚嚇而一度無法凝聚起來的焦距總算恢復了作用,牧傾心看見了他,姚舜平。

  此刻,那如玉般的白淨俊顏正染著明顯憂慮,毫不遮掩、筆直地看著她,急問道:“沒事吧?”

  她紅了眼,捂著肚子細聲回道:“肚子痛。”

  一直以為,百無一用是書生,但這想法卻在此時被完全推翻。

  幾乎是下一瞬間,她飛了起來……不!是讓姚舜平、那個本該文弱、本該只會讀書跟之乎者也的白淨書生給打橫抱起。

  天曉得他是哪來的蠻力?

  只聽到他當機立斷的交代帕瑪帶著習之跟上,之後抱著她,頭也不回地就往孫大夫的住處奔去。

  昏昏沉沉,半睡半醒……

  牧傾心作了一場夢,一場很長很長的夢……

  夢中的最初,她重病初愈,對著前來看診的孫大夫、一旁等候的姚舜平感到十分驚惶害怕,因為她什麼也不記得,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。

  聽聞她什麼也不記得,夢中的姚舜平顯得意外,跟著孫大夫在一旁嘟嘟囔囔的商量一番後,他神色平靜地告訴她,她是他的貼身丫鬟,陪他出外訪友時不慎落水,已經昏迷數日,直到這時才轉醒。

  夢中的姚舜平依然是那樣的溫文儒雅、白淨斯文,如仙的翩翩氣度讓人很難不去相信他的話,更何況那當下她什麼也不記得,沒理由不信他,可他,卻因為她這小丫鬟表現出的聽話溫馴而微露訝色。

  雖然她因為撞傷腦袋什麼也不記得了,可是她很快就發現到——他真是一個善良又好心的主人!

  在她仍未痊癒的時候,他這個做主人的,竟願意為了一個丫鬟多作停留,讓她可以待在他朋友家養傷直至好轉,這份寬容已是難得。

  直到她復原,可以回到工作崗位後,對於她種種生疏笨拙的表現,所展現出的全面包容更是讓她大開眼界,感動得無以復加。

  夢中的她,不明白自己身為一個丫鬟,怎會笨手笨腳成那樣……

  早上,端個洗臉水,一面盆的水不是這兒溢了一些,就是那邊灑了一灘,最後剩沒半盆,但也只能勉強湊合著用。

  而緊接下來擰個面巾擰不幹是一回事,對著晨起的主人,她遲遲不知從何開始擦面那才是最大的問題。

  困難不只如此。

  修容她不會,束髮她不行,就連要吃飯了,布菜這件事她也不知從何做起。

  甚至,就算什麼都沒做,她光是好好地站在一旁都快要站不住了。

  沒半天的光景,她的兩條腿已酸軟得不像是自己的,讓她好生懷疑,她過去是怎麼做好貼身丫鬟這工作?

  她自我懷疑,就這麼咬牙忍耐,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……糗了。

  天色晚了要點燈,這麼理所當然的一件事。

  可她卻是對著打火石這玩意兒發呆。

  她甚至不確定這東西該怎麼拿才是正確,又怎可能知道,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這玩意兒成功地點著火?

  復工的第一天,她挫折得直想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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