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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“這怎麼成?”反對的話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,姚舜平直覺反對。

  牧傾心也算是瞭解所謂的文人風骨這件事,就算被打斷話語也神色不變,對於他的反對只是平靜又平淡地問:“為什麼不成?”

  仿佛這時才想到,這半個月來他父女倆一直就在她這兒用餐,那可不止是區區一頓早餐,是三餐都是。

  口嫌體正直。

  嘴上說不成,但實質上一直就是這麼做,他這會兒說“不成”,只讓他的言論顯得可笑……

  在清逸的俊顏流露困窘之色前,有著一顆玲瓏心的牧傾心已自行代為緩頰,溫和指道:“你一個男人家帶著孩子本就不易,加上這苗人為主的地區,想找個合意的廚子更是難上加難,既然我這兒有現成的人手,我跟之兒也投緣,只是多擺兩副碗筷,也算不得什麼。”

  “這……”清雅的俊顏仍見困窘。

  雖然對方已給了臺階,可畢竟是飽讀聖賢書,根深柢固的觀念似乎仍覺不妥,所以想了想後,最終也只能勉強說道:“這太叨擾牧二小姐了。”

  敵人態度頑強本就在牧傾心的預期中,畢竟是飽讀聖賢書的才子嘛,腦子裡裝的多是幾千年的老觀念了,要他一下子就乖乖聽話行事,那才是怪事。

  一切就如預期,所以牧傾心眼也沒眨,用同樣誠懇的表情,換了個說法再接再厲:“同是天涯淪落人,難得有緣能在這地方相聚,互相照應是應該的,何來叨擾之說?更何況出外靠朋友,書上都這麼寫的,不是嗎?”

  “這……”明顯遲疑,因為姚舜平沒辦法反駁這話。

  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,牧傾心直接再祭上另一個方案……

  “還是……”一開口便頓了頓,仿佛想到了什麼那般,接著片刻後再開口時,已語帶受傷之意:“姚公子不屑與傾心為友,嫌棄傾心與亡夫的姻緣有違禮教,所以……”

  那清雅的俊顏直接脹紅,連忙否認:“沒這回事,絕對沒這回事。”

  “那公子何必百般推拒。”
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  看著他說不出話來,牧傾心好笑在心底,但表面仍維持著好委屈、好委屈的神情,楚楚可憐地看著他。

  最終只能一歎,姚舜平低語道:“我只是怕太叨擾了牧二小姐。”

  對付讀書人的不知變通,牧傾心多的是辦法。

  只見那嬌滴滴的美顏也跟著染上愁色,好哀怨地開了口:“傾心以為……出外就是靠朋友的,公子如此堅持,若未來,傾心遇上什麼麻煩,急需要姚公子伸出援手大力相助時,傾心又怎麼敢開口呢?”

  “牧二小姐千萬別這麼說。”沒想到她會有此聯想,姚舜平急忙保證:“若真有用得著姚某的地方,您只需說一聲,姚某必定赴湯蹈火、在所不辭。”

  “但區區一個用膳的問題,只是添兩副筷子就能解決的事,姚公子已是如此見外,一口一個叨擾,傾心又怎敢……”語帶委屈,最終壓抑至無聲。

  完全是故意的!

  牧傾心故意不把話說完,留下大半的想像空間,將姚舜平的啞口無言看在眼中,那如泣如怨的哀愁之下,其實是暗笑在心底。

  “飯飯,吃飯飯。”小習之不知兩個大人在說什麼,只知道他們說了好久,她等得肚子都餓了,好認真好認真地催促道:“爹爹,吃飯飯!”

  已添完粥、擺好碗筷的福福甚為機伶地拉好椅子,恭敬道:“姚少爺請坐,之兒小姐只怕餓壞了。”

  形勢比人強,別說對方誠意十足,一雙閃著盈盈波光的美眸所散發的滿滿懇切之光讓人難以招架,最現實的就是講理已經講不過,被視為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姚舜平又能如何?

  莫名的,欺負姚舜平成了山居歲月中的樂趣之一。

  並不是什麼厲害的手段,也絕非鬧到雞飛狗跳那般的明顯作弄或惡整。

  牧傾心的欺負,最多也就是將這溫吞老實的書生逗得面紅耳赤或是啞口無言、無法回應而已。

  就好比邀請父女倆搭夥的那次!

  往往,見到他這種毫無招架之力的吃癟表情,總是讓她的心情分外愉快……這樣算壞心眼嗎?

  她自己也不知道。

  姚舜平就是這般的溫和兼老實,就算不至於滿嘴子曰、古人說的,可腦子裡裝的淨是之乎者也,本質上還是一個想著諸多大道理而轉不了彎的讀書人,這是改變不了的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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