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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“你說,明明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,只要伸手就能拿到,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會選擇放棄,連伸手去取都不願?”沒回頭,但豔冠人忽地開口問了。

  她新結識的朋友——尚姍——正拎著兩小壺偷藏了好一陣子的佳釀回來,沒料到會有這問題,明顯愣了一下。

  “這問題……很難回答。”尚姍在長椅的另一側坐下,遞了一小壺珍藏的藏冬給新友,認真道:“得看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,才能推測答案的方向。”

  豔冠人注意到她說的是答案的方向,而非答案。

  尚姍聳聳肩說道:“人存在太多的面相,一個問題不只有一個答案,每個答案也並非絕對正確、不會改變。”

  這種不帶成見、對萬事包容且開放的氣度,不同於一般世俗女子,正是豔冠人欣賞她、願意與之為友的主要原因。

  更甚者,就是因為她有異于常人的氣度,形於外又是一派好相處的性子,讓豔冠人與其相處也覺得自在,是以在聽及她正管理一座育兒園的事時,才會感興趣而陪同前來。

  也之所以,她才會跟尚姍在這兒……

  “那麼……”就因為對方是尚姍,讓豔冠人難得地提問:“如果想要的,是一份感情呢?”

  小口品著藏冬的尚姍停頓了下。

  她向來就不是容易被嚇住的人,但這會兒還真有幾分遲疑之色。

  “感情?”尚姍問,好確定自個兒沒聽錯了。

  “男女之間的感情。”豔冠人冷淡神色如常,甚至面不改色地開啟酒封,就好像此刻問的是天氣好不好那般。

  “哇嗚。”尚姍小聲地驚呼。

  就像是反應不過來,只見她眨了眨眼睛,又眨了眨眼,好一會兒回過神之後,失笑道:“原來你不是全然不知情的嘛,我還以為三國還得再多努力一陣子,才會讓你發現他的感情。”

  豔冠人神色不變,即使尚姍這話對她而言十分突兀,可她一派的冷靜,好像心裡不存在任何疑問。

  “以三國用盡心機、對你癡心一處的樣子,我想只要你願意接受他的感情,應該一切就水到渠成,不至於有什麼大問題了。但依你方才的提問……”尚姍很認真地想了一想。“要演變到那地步,就不單只是你接受他,而是得有一定程度的情感分量,至少要看重他勝於自己的感受,才有可能發生。”

  同等的情感,那兩回的走火入魔讓豔冠人相信,姥姥必是付出極深的情感才能忍受那些活罪。

  但……她跟管三國之間?

  這問題,倒教豔冠人仔細思索了起來。

  “愛情,真是一個神秘的東西啊。”尚姍品著酒,想起自己,忍不住輕笑。“就好比我,原來是一心想雲遊四方,要不是在我侄兒身上栽了跟鬥,哪會在這兒停下來?又哪會有這育兒園的存在?”

  雖然彼此名分早早都已定下,看待對方都有點老夫老妻的意味了,但尚姍還是改不了占口頭便宜的毛病,依然習慣用侄兒來喚尹水滸。

  對於尚姍跟尹水滸之間的關係,豔冠人大抵是知道的。

  雖然從來沒見誰大聲嚷嚷,喊著他愛她或是她也愛著他之類的激情行徑,但管三國介紹這兩人時的三言兩語中,曾大致提到一些,再加上她親眼所見,每當這兩人在一起時,即使是互相取笑的時候,也有一種不需特別言喻、卻水乳交融的氛圍。

  那就是……認定一個人的感情?

  “其實這事差點真實發生在我跟侄兒身上。”尚姍回憶起一年多前的事,失笑道:“那時我一心以為侄兒心裡懸著的是另有其人,所以決定遠走他鄉,好成全他的幸福。”

  聽聞著她的經歷,豔冠人不自覺地將之與前人們的憾事給重疊上,為此而有些些的失神。

  因為太在意,因為太希望對方能幸福無憂,所以自己的感覺就無所謂了?

  感情這玩意兒……真是太神秘難測了!

  “不對!”像是想到了什麼,前一刻還陷在回憶而失笑尚姍突然感到不對,狐疑道:“三國雖然待人親切友好,可除了你之外,他從來沒有對其他姑娘動心的先例。”

  豔冠人沒有任何回應,只是輕輕晃著手中的酒壺,感受壺中液體的流動。

  她得承認,雖然還搞不清楚什麼是感情,但聽尚姍這麼說,感覺還不錯,讓她心情頗好。

  “所以基於如此,你應該也不至於有機會產生『成全他、讓他幸福』的誤會,要是沒這可能性,唔……”尚姍因為醒悟到某事而停頓了下,她一臉無辜的看向豔冠人,非常客氣、異常有禮的請教道:“你一開始提出的問題,其實指的並非你跟三國?”

  “不是。”相異於問題的含蓄與遲疑,豔冠人答案甚是簡明。

  忽地,沒人再開口,兩人之間充斥著奇異的沉默。

  尚姍雖致力讓神色同樣冷靜,甚至還能小口地喝著酒,就好像方才沒對著正主兒一語道破管三國的單戀似的。

  但心裡頭的罪惡感卻騙不了自己。

  糗了,這下該糟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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