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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卻沒想到……他還沒死,她倒已經先走一步……

  那隱忍了五十個年頭的苦楚直直湧上,令喉頭泛著教人難受的苦澀,可這苦,無人能知……已是無人能知……

  “叔公?”管三國面露憂色,眼前的老人看起來可是一點也不好。

  霍英奇拍了拍他扶持的手,表示沒問題,繼而振作起精神,朝豔冠人再問道:“她這些年……好嗎?”

  秀眉微蹙,豔冠人思索著“這些年”跟“好”的定義。

  記憶中,她從沒見姥姥離開過禦華宮,她無法確定眼前老人指的“這些年”,究竟是字面上定義的近幾年,還是該從兩人分隔兩地後算起?

  天曉得這兩人上一回見面是在何時?

  又,到底怎樣的生活算是好?

  “她過得不好嗎?”霍英奇誤解了那份沉默。

  “走火入魔兩次。”豔冠人給了這麼一句,想了想之後,補充回答道:“兩次都讓她筋骨肺腑異常收縮,初發生時是鑽心蝕骨的疼,接著還要忍受長達兩至三年的疼痛才能逐漸適應,這樣應該不是太好。”

  她語氣平淡,霍英奇卻是聽得心驚。

  走火入魔,而且還兩次,怎麼會、這怎麼會發生?

  “那樣真的沒事嗎?”就連管三國也聽得傻眼。

  豔冠人瞟了他一眼。“沒事。”

  見他一臉懷疑,她才道:“即使是第二回走火入魔,也都已是十年前的事,雖然最後幾年,姥姥身形小如孩童,一頭華髮再也黑不回來,但走火入魔的縮骨之痛確實是熬了過去。”

  十年前的事了?

  “那她這些年……”霍英奇猶豫了。

  他很關心,極想知道那人的所有一切,希望她好,但又怕真相不如想像,而如果真的不好,他也沒有任何挽救或彌補的機會。

  那麼,他該問嗎?

  “直到去世前,姥姥一切安好,但有留話,若有機會收回這面令牌,要我特別來看看霍大夫好不好。”豔冠人如實道。

  近八十歲的老人聽到這句話,情緒激昂,情難自已地紅了眼眶。

  她原來還惦著他……還惦著他……

  夠了,這樣也就足夠了……

  “叔公?”再怎麼遲鈍的人也會覺得古怪,更何況是管三國這樣機敏又玲瓏巧思之人。

  “沒事,已經沒事了……”霍英奇強打起精神,拭了拭濕潤了眼,緊接著朝兩人說道:“走吧,這事該有個了結,就讓那面令牌回去它該去的地方吧。”

  聞言,豔冠人沒立即跟上老人的步伐,而是停在原地,理所當然的伸出手……

  並沒有讓她等待太久,事實上,幾乎沒有所謂的等待。

  因為下一瞬間管三國已來到她身側,不但牽起那伸出的手,一手還接過她另一手的紗帽,之後,領著她似的,兩人一起跟上老人的步伐。

 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,並無任何刻意,可兩人之間那份言語無法形容的默契已展露無遺。

  霍英奇將一切看在眼裡,心底微微地擰痛著。

  以前,他也曾經這般,心機用盡,就只想牽住那人的手。

  曾經,兩人出遊,一同賞花遊溪,或是雨中漫步、月下伴歡。

  曾經的曾經,他以為一切終將水到渠成,但最終……所能得到的……

  目光從兩人交握的手轉面對上那有著孩子氣相貌的男孩,對著老人的注視,管三國面露臊意,知曉意思被看穿了。

  用盡了心機、如蛛網般用各種方式想牢牢困住她芳心的意圖是這般明顯,一般世俗之人都能明眼看出,想來,唯一能欺瞞的,就是那看似冷若冰霜,但實則如孩子般純真的豔冠人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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