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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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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呃……你現在,該小會也是要自責跟內疚吧?”拜託,不要又來了。 “也?”就算有些失神,玉陽仍聽出了他話語中的玄機。 “還不就是賀磷那對夫婦。”白眼一翻,敖鳳翔一臉的受不了。“別以為你在裡頭忙,雖然你房裡頭有靈曦那丫頭哭鬧不休,但我在外面也頭大得很,因為我這邊不但有個珍珠得應付,而且還要再加一個賀磷。” “他們?” “別提了,還不就是自責,一個哭著說自己沒看住人,另一個則是搶著攬下責任,怪自己不該讓人群沖散,跟丟了人,不但有負你所托,還讓奸人有機可趁,擄走了靈曦。”想起那對搶著攬罪的夫妻,敖鳳翔頭就痛。 “這事並不能怪他們。”玉陽就事論事。“再說,雖然因為人潮的關係,賀磷一度跟丟了人,但事後若不是靠著他過人的追蹤術,及時查出小靈子的下落,只怕後果更是不堪設想。” “一模一樣的話,我也是這樣跟他們說了,但他們還是自責,東一句西一句的,聽得我煩得要命,索性就叫他們兩夫妻回房去面壁,讓我的耳朵留個清淨。”說完,敖鳳翔斜跟著他。“拜託,我好不容易送走兩個搶著自責的人,你可別又來了。” “這不一樣。”再次看向自己的雙手,斯文俊雅的面容上有幾分的迷茫跟困惑,他輕喃。“我殺人了。” “有什麼好不一樣的?』敖鳳翔輕呻一聲。“雖然人人都說你是天人轉世,而你確實也是清心寡欲、性情淡泊的人,但那又如何?誰能證實,這世上真有輪回,而你真的又是天人轉世?” 沒說完,頓了下後敖鳳翔又道:“就算不提天人轉世這部分……沒錯,你平日不但像個出家人似的長年茹素又不殺生,有時初一十五還會上佛寺去走走,可今日發生的事,只要是人,親眼見到了,就算是六根清淨的修行之人都會想殺人,更何況你本來就是六根未淨的紅塵中人,而靈曦又是你極重要的親人。” 見他依舊不語,清雅俊顏上的困惑未減,敖鳳翔只能再拍拍他的肩,繼續開導。“你別想不開了,相信我,你只是因為從沒殺過生,而第一次破戒就是殺人,所以特別的不安跟內疚,但你要知道,雖是殺了人,可是你並沒有做錯事!” 敖鳳翔強調道:“要知道,那些能夠狠下心,去殘害無助婦女的人渣本來就不該活在這世上,你除去他們,只是為民除害,讓善良的老百姓少受一點迫害……看,你只要讓你自己朝這方面去想,心裡就不會那麼內疚了。” 在這一番長篇大論後,始終帶著點迷離神情的玉陽突地開口輕喚:“二師兄。” “怎樣?” “問題是……”他開口,嗓音依舊輕柔悅耳,鎖定在雙手上的瞳眸忽地抬起,清亮的瞳哨中顯得猶豫。“我不內疚。” 敖鳳翔再次明顯一呆,同樣因為他語出突然的話語。 “你沒聽錯,二師兄,我不內疚。殺了那些人,我一點也不內疚。”他說著,神色更見困惑了。他練武,純粹是為了強身健體,或是為了防身,所以他偶爾也會教靈曦一招半式,可他從沒想過,要將一身所學的武藝用在殺人上。 “你不內疚?”敖鳳翔真讓他給搞糊塗了。“那……那很正常啊,就像一般人一樣,這樣你又何必一臉苦瓜樣?” “我該內疚的,那是人命啊!”過往,他一直就這麼認為,生命無價,所以更見其可貴,那為何……為何他這回能這般毫不猶豫的動了殺戒呢? 他的矛盾,弄得敖鳳翔也跟著矛盾了起來。“你到底想說什麼?” “了結三條人命,我應該要內疚的,但為什麼我不?更甚者,當我見到小靈子身上的傷,看她那驚慌害怕的模樣,一想到他們竟那樣對待她,我就恨不得再殺他們一次。”從沒有過傷人念頭的人,突然有這樣噬血的想法,所以他困住自己了。 但沒想到,他的困惑在敖鳳翔聽起來,根本就沒什麼。 “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麼呢,原來是這個,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,自衛殺人,包括憤而殺人,那都是很正常的情緒跟反應。”敖鳳翔要他別放在心上。 “是嗎?”清俊的臉龐上盡是迷惘跟不確定。“我……我從來沒有這樣過,當我看見他們在欺負小靈子的時候,我的新,想是要被撕裂了一樣,疼痛不堪,所有的血液盡往腦門上沖,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,完全不能思考,這些,都是我從來沒經歷過的,更別提殺了人命,卻一點也不內疚自責……” “兄弟,我只能說,恭喜你朝正常人的境界跨前一大步。”拍拍他的肩,敖鳳翔面露喜色,下結論道。“那就是愛,就是愛啊!” 出塵俊逸的臉龐明顯一怔,玉陽一時反應不過來。 “兄弟,你別怪我說你死腦筋,你說你對靈曦的感情,最多是父兄之愛,但有哪戶人家的父兄像你這樣的?”輕咳一聲,敖鳳翔面露尷尬之色,又道:“就好比方才,我聽珍珠說,因為除了你之外,她不肯讓其他人碰她,那撇開換藥不談,呃……就連擦澡……” 這話題說到這兒,敖鳳翔已經說不下去了,至於聽的人,清俊秀雅的面容迅速染上一層紅暈。 “那是……那是不得已的事。”不期然想起那嬌軀玲戲有致的模樣,俊顏上的紅暈色澤越來越深、越來越深了。 “不得已?”啤了一聲,已經恢復正常的敖鳳翔才不信他那一套。“什麼叫不得已啊?為了自家的女兒或妹妹的名節拚命,這還有可能,但你告訴我,有哪家的父親或是兄長會做到這地步,竟見不得自家女兒或妹妹哭泣,就連擦澡這種事也自己來?” “我……”玉陽啞口無言。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,一直以來就是這樣,他見不得她哭啊,打她小時候起就是這樣了,只要她一掉淚,他的心就像是要化了一樣,對她的眼淚就是沒轍。 “雖然你告訴自己,那是父兄之情,但玉陽,你自己想想,這真的只是父兄之情?這麼多年下來,你看著她成長,參與她生命中的歡喜與憂傷,這些累積的情感,會不會在你自己都沒發現的時候,無意間變了質而不自知呢?”敖鳳翔要他想清楚。 “變質了嗎……”他輕喃,出塵俊逸的臉龐上有些微的無措,他從沒想到這方面,一時之間有些無法反應。 “這事用不著想那麼多,因為想得再多,你若不肯坦白的面對你自己的心意、想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,再怎麼想都沒有用,重要的是你的心,你得聽聽它真正想要的,這樣你才能知道該怎麼做。”敖鳳翔好心的給予一些忠告。 “我心裡真正想要的……”他想要的,想要的到底是什麼? “算了,我不逼你,反正事關你自己的感情問題,這些你可以慢慢想透它們,不過呢,有些事可不能慢慢拖著了。”敖鳳翔提醒他。“就算是你剛剛口中所說的不得已,可你瞧光了她的清白己是既定的事實。對於她,你有什麼打算? “打算?”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而來,平日的從容已不復見,玉陽無言,樣子顯得有些狼狽,他真的沒想那麼多啊! “不會吧?你現在的樣子是想告訴我,你仍是要顧忌那最後一個逢九之劫,堅決不肯娶她?”敖鳳翔再問。 這問題,換回來的只是一陣沉默。 見他沉默,又一臉的為難,敖鳳翔不逼他,但不忘提醒道:“這事,你千萬要想清楚,若你真不願負責,後果你該知道,她的這一生,名節已毀,恐怕……” 雖沒明說,但玉陽心領神會,知道那未竟的話語所代表的意思。 真要他負責嗎! 悄然一歎,悵然的心情盈滿他的心間。 負責,對他這個不知有沒有未來的人而言,就算想負責,他能拿什麼負責呢? “玉陽,我知道你想得很多,但就算真有什麼見鬼的逢九之劫,你又怎麼知道你一定熬不過?像上回,你十九歲時受寒的那一次,雖然驚險,但還不是讓你熬了過去,活了下來?”敖鳳翔一向就是樂觀之人,他堅信,人要往前看,顧慮太多是沒用的。 “可是,如果真發生了呢?而,我若真熬不過去,小靈子她……她該怎麼辦?”說到底,他想的還是她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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