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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仇天明回家後看見的,就是老婆大人愁容滿面的樣子。

  “怎麼了?”不明白老婆大人緊貼房門的原因,仇天明一頭霧水。

  白茉莉三言兩語交代經過,仇天明二話不說,跟著趴到門板上,試著探聽房內的聲息來瞭解最新狀況。

  可惜,除了啜泣聲,確定她的傷心哭泣,其他的訊息,他們一概聽不到也參不透。

  “芽芽,你聽話,有什麼事出來說,不要一個人躲起來哭。”仇天明加入喊話陣營。

  回應他的,只有蹭蹭作響的擤鼻涕聲。

  夫妻倆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苦無對策的感覺讓兩人超懊惱,正愁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時,救星出現了!

  “曉末?”看見突然出現的兒子,兩夫妻欣喜大叫。

  “你們在做什麼?”提早放學的仇曉末一臉納悶。

  第二度,白茉莉快速的將所有經過說出。

  一聽完短得可以、只能稱之為沒頭沒腦的經過,仇曉末當機立斷,直接朝門內喊道:“芽芽,開門。”

  一、二、三秒過去,房裡傳起另一波蹭蹭作響的擤鼻涕聲。

  “芽芽……”正值變聲期的聲音並不悅耳,但至少還有點效力,緩緩開啟的房門就是最好的證明。

  只是那房門只開了一道縫,一道足夠讓裡面的人伸手把仇曉末拉進去的縫,然後當著仇家兩夫妻的面,那房門“砰”一聲的又被關起來。

  兩夫妻傻眼,再次的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表情怪異的可以。

  “爸、媽,你們先去忙吧,這邊有我。”

  房裡傳來兒子值得信賴的保證,兩夫妻再對望一眼,沒轍,但也只能先退場了。

  不然還能怎麼辦?

  房裡,剛把鼻涕眼淚擦乾淨的小人兒緊緊抱住兄長,像溺水者攀住身邊唯一浮木似的,嗚嗚的哭泣聲像是負傷的小動物,然後那張才剛擦乾淨的小臉在最短的時間內,又讓眼淚糊成了一片。

  “怎麼了?”仇曉末輕聲問,怎麼也沒想到難得老師請假,可以省掉一堂自習課按正常下課時間回家,卻有這樣的陣仗等著他……他連肩上的書包都還沒放下呢!

  懷中的人兒搖了搖頭,不知道是不想說,還是不知該怎麼說。

  “在學校挨駡了?還是有人欺負你?”她不開口,他只得自己找答案。

  她又搖搖頭,否認所有推論。

  “你不說,哥哥怎麼知道發生什麼事了?”仇曉末雖然瞭解她,但總沒到兩心相通的地步,可以完全摸清她的所想所思。

  小小的肩頭哭得一抽一抽,她抬頭,可憐兮兮的看著他……

  “哥哥……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我……”不小心又打一個嗝,她問:“我是不是被撿回來的?”

  仇曉末一怔,沒料到她會冒出這一句。

  “你說,我是不是被檢回來的?就是那種沒人要、被丟在垃圾堆中,最後才被領養的小孩?”她執意要知道答案。

  “怎麼這麼問?”仇曉末不答反問。

  “大寶跟小志他們……”

  “又是他們?”即使時隔數年,仇曉末對這兩個人的印象依然深刻。

  一般來說,小朋友結束幼稚園生涯、進到小學就讀時,在同班裡遇上先前幼稚園的同班同學也不是什麼新鮮事。

  但也不知是不是命運作弄,曉芽在小學的班級中,發現到的多位舊日同學當中,竟然還包含了這兩個形同宿敵般的男孩。

  一直以來,仇曉末總不時聽到妹妹提及這兩人,對於他們的惡魔指數如何成長,他瞭解頗多,對這兩人可是一點也不覺陌生,印象深刻得很。

  “他們都跟你說了什麼?”他問,要瞭解詳情。

  “他們說我是被撿回來的孩子,是被丟在路邊沒人要的小孩,小志跟媽媽上街,在路上聽到他媽媽跟別人聊天時是這麼說的。”她忍不住又哽咽了。

  “你相信他們?”仇曉末只問她這一句。

  像是沒聽見,她退離兄長的懷抱,吸吸鼻子,默默走回床沿坐下,一顆腦袋瓜子低垂著,暗暗流淚,哽咽中開口:“小志跟大寶都說,我跟爸爸媽媽長得一點也不像,因為我是撿回來的孩子,是撿回來的,所以跟爸爸媽媽長得都不一樣。”

  “所以你相信他們了?就因為長得不一樣?”仇曉末再問。

  她搖搖頭,兩顆豆大的淚直直掉落她的深色藍裙。

  “我不信,所以跑去問李奶奶,那天小志的媽媽就是在路上碰上李奶奶,跟李奶奶聊天,提到這件事。”她陳述她當小神探的破案關鍵。

  李奶奶是他們這個社區裡元老級的住戶,也是這個社區的鄰長,是個很熱心的老奶奶,就像社區裡的大家長一樣,社區內什麼大小事她都知道,不管有什麼疑難雜症,找李奶奶就對了。

  更何況整件事追溯回去,話語的源頭就在李奶奶身上,要對質,她不找李奶奶還能找誰?

  至於答案,她從李奶奶一開始的支吾其辭,到後來化為幽幽一歎,摸著她的頭,感慨的叮嚀她要多孝順家中父母,就知道言下之意了——她真的是被領養、是別人不要的小孩!

  想到這點,仇曉芽早已哭紅的雙眼繼續汩汩流著似乎無窮止盡的淚水,她好傷心好傷心,傷心自己竟是沒人要的小孩。

  仇曉末走到她的書桌邊,先是卸下肩上那重得足以壓死人的書包,這才走到她身邊坐下。

  本來他一直努力在想,要用什麼方式才能圓那兩個惹事精闖的禍,但一聽她供出跟李奶奶的對質,他就知道沒用了,現在再怎麼想補救的方式都沒用了。

  “別哭了。”他說,抽出面紙幫她擦去一臉狼狽的鼻涕跟眼淚。

  她大力的抽著氣,哭得很徹底,在得知自己是沒人要的小孩後,那種被人拋棄、沒人要的感覺,讓她怎麼也沒辦法控制住自己。

  “就算是領養的又怎樣?”他突然冒出一句。

  她吸著氣,沒接腔。

  “現在的爸爸媽媽對你不好嗎?他們虐待過你?”他問她。

  她直覺搖頭,說什麼也不能昧著良心說出現今父母的壞話,一句也不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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