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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

  “我真的沒事。”朝他擺擺手,她試圖自己下床,好證明自己所說的話。

  理想與現實有段小小的差距,她的身體並不合作,才休養了兩天,剛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的她,所流失的體力非但未盡數回籠,僅存的力氣只怕還剩不到平日的兩成,那是她沒辦法想像的虛弱狀態,只見她在一臉驚愕中兩腳一軟──

  “還想過去?”他挑眉,安安穩穩地接住了她。

  她尷尬地笑笑。

  完全沒想到會變成這樣,又不知該如何接話,只有不自在地點個頭,算是表達了她的意見。

  “你該多休養幾天的。”他建議。

  “沒關係的啦,我們還是去看看嚴玉尚吧!他昏迷了這麼多天,好不容易才醒,不去看看怎麼可以?他那天突然就吐血昏了過去,說不定他有什麼想說的話還沒說,要不然,他怎麼會一醒來就想找我們?”多說幾句話後,她的氣息已經順了許多,雖然還是不舒服,還是虛弱得使不上力,但說話間想咳嗽的感覺已經淡了些,讓她說話不再像要斷氣一樣地斷斷續續了。

  拿她沒辦法,君無上沒得選擇,只得攔腰一抱──

  “哎呀,你幹麼?快放我下來!”突然被攔腰抱起,她驚叫一聲。

  不是她沒膽,平日仗著一身好本事,要怎麼高來高去地飛縱奔馳她都不介意,但此時她無法像平常一樣活蹦亂跳,別說她從沒有像現在這種虛弱得跟個小娃娃似的經驗,打她有記憶以來,她從沒有將自己的安危交到他人的手上過。

  現在讓他這樣抱著,雖然知道他不會惡劣到會丟她落地,但雙腳不著地總是讓她有種不踏實感,她很不能適應沒有絲毫自主權的自己。

  “放你下來?你不想去看嚴玉尚了?”佳人在抱,但君無上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還作勢要放她下來。

  “要,我要去看他,小寶的事我還沒跟他談。”她連忙緊緊地攀住他,怎麼也不肯從他的身上下來。

  “小寶?”這些天她一個字也沒提,原來她心裡惦著這事兒?

  “當然是小寶。”她一臉正色。“再怎麼說,小寶終究是嚴玉尚的體肉,我得問問他本人,到底要怎麼處置小寶跟大娘。”

  這些事早該處理,而且是愈早解決愈好,以便讓她在確定大娘祖孫日後的生活無虞後,早些離開,繼續去找她師爹去。可因為嚴玉尚的不省人事,這些環環相扣的計劃才會全停頓了下來──她很清楚狀況,這些事對嚴晁梁說沒用,所以這些天她一個字也沒提,就讓這事兒這麼拖著。

  要她如何相信一個有門戶之見的頑固老頭?當初手無縛雞之力的孫婉兒大著肚子,他都能斷然地驅趕她離去,不顧念她肚裡的孩子是他嚴家的骨肉,不顧念她是個懷有身孕的弱女子,還讓人打傷她再棄之荒郊野外,企圖來個一屍兩命。

  那時的嚴晁梁都能這麼狠了,更何況是現在?

  她再笨也不會把小寶的事跟這種沒人性的老頭說,要不,若哪一天這個老瘋子冒出個維護純正血統的念頭,決定斬草除根,派人去誅殺小寶,那小寶日後豈不危險?

  看著她蒼白但卻散發著堅毅光芒的小臉蛋,君無上笑了出來。

  不愧是光明正義化身的太陽之女,人還虛弱不已,卻已等不及想伸張正義了。

  “你笑什麼?”被莫名其妙地取笑,就算沒力氣,滿心不是滋味的伍薏兒還是動手打他。

  “沒什麼,只是很高興老天的安排。”他笑笑,越來越確定這份禮物的珍貴。

  “什麼安排?”困惑地眨眨眼,她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弄糊塗了。

  “你不是想解決安置大娘跟小寶的問題?”他又把問題繞了回來。

  “嗯,我們快去嚴玉尚那邊吧!”她催促。

  那帶著點刁蠻的語氣換來他寵溺的一笑。

  “好好好,我們這就去看看嚴玉尚。”

  宛若奇跡般,一直昏迷不醒、讓所有大夫搖頭歎氣的嚴玉尚終於醒來,而且精神狀況還算不錯,看起來比吐血前還來得有精神些,一點也不像是吐血後昏迷了好幾天的人。

  讓君無上抱著進到嚴玉尚房裡的伍薏兒看得嘖嘖稱奇。

  “喂,他看起來還不錯嘛,前幾天他真的是昏迷不醒的嗎?”伍薏兒忍不住地附在他耳邊小小聲地將困惑問出。

  “應該是吧!”君無上也覺得奇怪,但他不動聲色,因為他知道……

  “都是你,我說要來看看,你偏說不用,說什麼要等人來通知再說……現在看他這樣,搞不好這個嚴玉尚早就醒來,而且也調養好幾天了。”伍薏兒小聲地嘟囔著。

  他扯出一個無奈的笑容。

  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,他剛剛才會沒答腔,以為可以僥倖躲過她的怪罪,沒想到還是沒能躲過。

  “不過也說不定。”在君無上能說什麼之前,像是要分享什麼秘密一樣,伍薏兒用著更小的聲量再道:“我聽師兄說了,有一種人,就是快死的那一種,反而會在死前顯得比重病時來得有精神,師兄說那叫『迴光返照』,說不定這嚴玉尚也是在『迴光返照』。”

  君無上差點笑了出來,是嚴晁梁讓他免於失態的。

  “六爺!”躬身一揖,嚴晁梁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的兩人。

  “喂,讓我下來了啦,已經到了。”察覺了那打量的視線,伍薏兒連忙推推君無上的胸口示意。

  “別急,你不是要跟嚴少爺說話嗎?”無視於她的推拒,君無上抱著她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嚴玉尚的床邊。

  “真抱歉,犬子昏迷多日,一醒來便直接要求見二位,我這個做父親的拗不過他,所以……所以只好勞煩六爺跟姑娘走一趟……”嚴晁梁跟在君無上的後頭解釋道。

  “無妨,反正薏兒也想再見見令公子。”將懷裡的她安置在床邊的椅子上,君無上回應道。

  薏兒覺得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很奇怪,什麼少爺、犬子又什麼令公子的,明明就是很簡單的關係,指的就是嚴玉尚一個人嘛!真不明白,他們沒事幹麼老繞著圈子,把話說得那麼文謅謅的啊?講得好像是在說很多個人似的。而且兩個人的態度更是奇怪,先前她就覺得不對勁,現在再看嚴晁梁那副恭敬有禮的樣子,她更加的肯定──

  這個權傾一方的中都大人一定是真落了什麼把柄在君無上的手上,而且是很大很大的一個把柄……只是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把柄呢?

  雖然有點好奇,但現在可不是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!

  “欸!你覺得怎麼樣了?”果真俐落爽快,一個欸字開頭,伍薏兒問得再直接也不過。

  “就要解脫了,再好也不過。”看著明亮耀眼的她,嚴玉尚久病的臉上泛著一抹超然安詳的笑。

  解脫?

  這兩個容易讓人想歪的字眼讓伍薏兒扭曲了一雙秀巧的眉。

  不會這麼剛好讓她說中了吧?

  “你……”她怪異地看著氣色與精神看起來都不錯的他,心中暗自祈禱,希望不要真讓她烏鴉嘴的說中了,可別真是什麼迴光返照的。

  “你不是有話要說嗎?”君無上提醒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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