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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第九章

  老實說,從踏出日光室那一刻,霍折就後悔了。

  理智回來後,他很明白的知道,歷經死別後的重逢,他更該要分外珍惜這個還能再重聚的緣分,可沒料到,他的驕傲會在那當頭跟他作對,害他一時惱火起來,怨念蒙蔽了一切,完全忘初衷,最後鬧得不歡而散的下場。

  可是撂狠話的人是他,現在要怎麼收尾?

  悶悶不樂地度過了三天,還想不出合理的辦法來,霍靳的心情更是悶上加悶,森冷的氣勢已達生人勿近的地步,讓本來就心煩的惠天郡也看不下去。

  “你幹麼?”身邊同學三三兩兩的散去,惠天郡抱著厚實的課本踱步向失神的他而來。

  從高中部畢業後,成績超越標準的他們都直升上聖若望學園的大學部,因為科系不同的關係,原來親近的幾個人變得較不常碰面,不再同高中時期一樣能有長時間相處,但由於主修政治系的霍靳加選了幾堂商業的課程,主修餐飲管理的惠天郡也是,因此兩人碰面的機會比起哲學系的月童,機率上自是多出了許多。

  “出事了嗎?看你魂不守舍的。”惠天郡問。

  “沒事。”面對惠天郡的關心,霍靳粉飾太平。

  不只是因為他現在心亂得要命,實在是禦家的事亂得可以,在他自己整理好頭緒,並徵得當事人同意前,他沒興趣大嘴巴到處講這件隱藏十多年的秘辛。

  “少來,我聽說前幾天你蹺了兩天的課。”跟他現在的不對勁相聯結,要說沒事,惠天郡打死都不信。

  “別提我,你呢?不去高中部接雙雙學妹?”霍靳帶開話題,看這時間,也是高中部放學時間。

  “哼!”惠天郡孩子氣的別過頭,不想多談。

  “怎麼了?吵嘴了?”這倒是稀奇,霍斬從沒想過這對寶貝師兄妹會吵嘴。

  “她竟背著我跟同學去聯誼。”惠天郡恨聲道。

  “才不是!”斷然的反駁聲從門口傳來,不知什麼時候跑來的,話題人物夏無雙就杵在那兒怒瞪著惠天郡。

  “你明明就去了。”惠天郡背過身,氣得不想看見她。

  “我跟你說過,我不知道那是聯誼啊!慧芳約我時只說是女同學的聚會,要我準時到,我去了才知道還有其他學校的男孩子參加,你怎麼能怪我?”夏無雙哇哇大叫,她自認為她也是受害者。

  “難道該怪我?”

  “這不是要怪誰的問題,因為說起來,我們都是受害者啊!你想想,我去聯誼,你吃醋、生悶氣,但你以為我真的覺得好玩,真的覺得高興嗎?知道是那種聯誼活動,我也很生氣,可是我人都已經去了,能怎麼辦?”

  夏無雙氣惱,不懂他怎麼想不透這麼簡單的道理。

  “尤其你明知道我不是故意也不是出於自願的,還罵了我一頓,你不覺得其實我才是最委屈的人嗎?”

  “你瞞住我就是不對!”惠天郡堅持。

  “但我是怕你生氣,才會想瞞住你的,我哪知道慧芳那個大嘴巴會在你面前提起?再說,你要真的有聽進去她的話,就該知道那天在茶藝館碰面後我就走了,根本沒跟那些男孩子出去烤肉。”委曲求全多日的她也感到氣惱了。

  “……”惠天郡瞪著她,沒講話。

  “你根本就不講理,明明知道我是不知情之下的受害者,不但凶了我一頓,現在還一直跟我發脾氣,你到底想怎麼樣嘛,”

  “我沒想怎麼樣。”被她這一說,他口氣不軟下來才有鬼,但一時還沒找到臺階下,臉色還是難看。

  “哼!既然不想怎麼樣,那現在趁霍學長在場,你請他評評理,看看誰才是真正受委屈的那一個,理虧的人要道歉。”她很快想出辦法。

  惠天郡點頭同意,可猛一回頭才發現……啊人哩?

  日升日落,睜著眼,看著窗外彩霞滿天,躺在床上的禦澄雲其實是不知今夕何夕的。

  自從那一天霍靳頭也不回的離開之後,失魂落魄的她回房後就是這個姿勢,一直到了今日,還不見回神。

  她累到極點,也已經數不清是過了幾天,她只知道,沒來,他仍舊是沒來……一直在等他,她一直就在等他,以為他夠理智,即使一時氣憤,但只要想通了就會回頭來找她。

  所以她等著,等著他來找她,為了怕錯過,她連合上眼睡一下都不敢……當然,實際上她本來就睡得不好,在霍靳尋上門之前,這屋子的空洞原本就讓她無法入眠,加上現在為了要等人,她更是不敢合上眼入睡,往往累到極限閉上了眼,可沒一會兒就驚得睜開了眼,再也睡不著。

  她知道,再這樣下去,會出問題,一定會出問題,可是她沒辦法控制事情的發展,再者,反正現在事情也早超出她的預期,完全失去了控制。

  連嘆惜的力氣都沒有,她勉強的坐起身來,無意義的看著沒有焦距的前方。

  累……她覺得累,好累好累……想想她這一生,打出世就是因為一個謊言而活,因為父母的私心,她不是她,而是一個早已死去的人,而諷刺的是,所有的人、所有她最親近的血親,他們在乎的卻是那個死去的人,不是她,從來就不是她!

  雖然有著欺瞞,可是她真的以為霍斬不一樣,跟那些名義上是她父母、祖父的血親都不一樣。

  過去她一直認定,除了瞞住自己真實身分的這件事以外,他跟她的彼此瞭解幾乎可以說是心意相通。

  他不像其他的人,從不會要求她扮演誰,也不會加諸超過負荷的功課要她學習、口口聲聲的要她擔下繼承家業的重責大任。

  霍靳就是霍靳,他是朋友,是家人,是她生命中唯一一個會關心她、在意她的人,她一直是這樣認為的,可沒想到……錯了!她錯了!

  就連霍靳在乎的,也是她扮演的那個人,並不是她。

  這事實,真的很殘酷,殘酷到她不想承認,可是現實讓她不得不回對。

  她是瞭解他的,就是了解,所以忍著真相不敢講,她很清楚的知道,他的自尊與傲氣不容人對他有所欺瞞,尤其是越親近的人更是不該,而她就是念在這點,才不得不讓他跟其他人一樣,被矇騙在這個世紀騙局當中。

  可也就是因為太過瞭解他了,她一直讓自己抱著希望,以為即使講開了,惹怒了他,他發完火、想通後便會接受一切,會接受由“他”變成“她”的自己,然後兩人還能像以前一樣,彼此關心,是最好的朋友。

  結果證明,一切不過是她自己在異想天開而已,都只是她的異想天開呀……死了,她真的覺得她的心一寸寸的死去了,她找不到存活下去的力量,也許世間也已沒有任何讓她活下去的支柱與力量了。

  再也不用扮演一個死去十八年的人之後,過去那個表現得少不了她的祖父頓時就再也不需要她了,說得坦白一些,只要能避開她,不論外界寄來的是什麼樣的請帖邀約,他一定滿口應允、準時出席,只求遠遠地避開家、避開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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