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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再者,也不知是否因為那傷傷到了腦子,她異常的內向安靜,不擅與人攀談,有時連話都講不好。當然,就因為這樣,讓她更加不喜與生人接觸,只因她就怕自已表達能力上的不足,講起話來,讓聽的對方聽不懂,增加她內心中的挫折感。

  這一切的一切,就是燕驕娃會如此嬌橋弱畏生的理由,這實在是一些無法選擇的無奈所造成的。可易芳華沒先弄清這些,就因為她自己的無知,造成了誤解,誤將那柳絮般柔弱的人當成擅用心機、只會耍大小姐任性脾氣的人。

  不只如此,方才雷毅說明後,她才知曉,當年救她的人並不是她所以為的人,真正救她一命的人,實在讓她羞愧汗顏,因為那人不是別人,正是被她誤解極深,還用言語傷害的燕驕娃。

  她知道她犯了一個什麼樣天大的錯誤,雖然羞愧難當,但她更勇於面對,對於她所造成的困擾跟傷害,即使讓人感到困窘,她也要面對,自己親自面對,來更正這個錯誤。

  “燕姑娘,對不起,真的很對不起,我完全弄擰了整件事,我錯怪你,對你胡言亂語一通,還用言語傷害了你……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表達我心中的歉意,只能請求你,若有什麼方式能消去你心頭之恨,請你直說無妨,只要我能做到的,我一定會盡力去達成。”易芳華誠心道,眉頭皺也不皺一下,彷佛她的臂膀上沒有傷口,沒在流血似的。

  沒人開口,有一時的沉默,也不知有沒有人在聽易芳華的話,半晌後——

  “衛……”貓兒般細細的聲音就從衛揚的頸窩中傳出,不知向他要求些什麼。

  “不要吧,她剛罵你。”他朝她氣惱的低聲說道。

  他懷中的她不語,不敢抬頭,怕見到易芳華染滿一身的血,只見軟嫩嫩的小手扯著他的衣襟,輕搖了幾下。

  “沒,那是我擦手弄到的,不是又流血了。”他解釋,巧妙的站在她與易芳華之間,不讓她見到那血色。

  他倆的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,在在顯得那樣的自然、無偽。但,就是因為沒有特別刻意營造,更讓人感受到,在他們一來一往、平淡的言語當中,明顯的存在著一份讓人為之動容的絕佳默契。

  那份默契,包含著關心、包含著愛,而就因為那一份對彼此的關愛與在意,他們知道對方的任何一個細微的行為反應,很自然而然的做出恰如其分的應對來……

  眼睜睜的看著,易芳華她就這樣的直直看著,在她發覺前,兩行清淚已從她倔強的眼中流出。

  “啊!”忍不住朝她偷看一眼的燕驕娃驚呼一聲。

  見易芳華旁若無人般、雙眼空洞的直淌著淚,衛揚不像燕驕娃有愛心,唯一的反應是翻個白眼,暗忖:這回又搞什麼鬼?

  “別去。”他拉住愛心氾濫過度的燕驕娃,不讓她靠近。

  “她、她哭了。”燕驕娃皺眉。

  “那又怎樣?”他不想讓她靠近任何一個曾傷害過她的人,即使只是言語上的也一樣。

  “但她哭了。”她再次強調這一點。

  兩人大眼對小眼,而片刻後,結果立見——她表達了她的堅持,他氣惱,但也只能鬆手。

  “你、你不哭。”不知如何是好,燕驕娃蹲在她面前,有些些的無措。

  淚眼朦朧的看著她,易芳華也有些恍惚。

  哭,是誰在哭?在說她嗎?這怎麼可能!?

  猶記得自五年前的那一晚之後,她、她就再也沒讓自己掉過一滴淚,不是她,哭的人絕不是她……但為何她臉頰上會一片濕意?

  “不哭。”學她跪著,燕驕娃想半天後還是決定抱抱她,小時候她要是有哪裡跌傷了、摔疼了,或是長大些時,心情不舒服時,爹或是衛揚都會抱著她,拍拍她的背來安慰她。

  讓她輕擁著,緊繃多年的情緒突地崩潰,淚,掉得更急、更凶了。

  易芳華無法言語,就只能任由燕驕娃這樣擁著她,讓她發洩這些年來累積在心中的委屈。

  這場面,對衛揚來說真是怪,而一直躲著旁觀的雷毅也看不下去了,歎氣步出,接替過燕驕娃的工作,輕擁她入懷。

  知曉抱她的人換成了他,憤怒頓時取代了委屈,易芳華舉拳就是一陣的痛打。

  怕她扯傷傷口,雷毅出手點了她的昏穴,朝衛揚露出一抹歉然的笑。

  見燕驕娃放心不下直瞧著她望的模樣,衛揚只能歎氣。

 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

  有一種母雞保護小雞的意味。

  燕驕娃不肯丟下受傷又被點昏穴的易芳華,說什麼也不肯走,衛揚哪有什麼辦法?當然只好陪著她留下。

  “說吧,這到底怎麼回事?”衛揚歎氣,覺得這一天之亂的,真是莫名其妙到了一種最極致的境界。

  “我說過,芳華的個性剛烈。”雷毅淡道口

  “剛烈?這跟剛烈有什麼關係?”衛揚想不透。

  “她發覺她弄錯一些事,當她得知真相,以及明白她做了什麼錯事後,她會用她的方法來道歉。”雷毅若無其事地說著,像是看到她用匕首自殘時,不曾感到一絲心痛似的。

  “好吧,這部分要用剛烈來形容,我倒也還能理解。那後面呢?她哭得天地都要為之變色,這是為什麼啊?”衛揚低咆。

  對這問題,雷毅沉默,他也無法回答這問題——不是不能說,而是他真的也不知道為什麼。

  兩個男人悶極的在花廳中大眼對小眼,至於易芳華的閨房內,被解開昏穴的易芳華像是理智也回來了。

  任由丫環幫她更衣換衫,她安靜坐著,彷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。

  她安靜,有人比她更安靜。

  燕驕娃就靜靜地坐在一邊的圓凳上,什麼也沒說,就連剛剛易芳華一時情緒失控的事也沒提,她只是坐著看,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,怕她又不開、心的哭了。

  在這種幾乎要讓人窒息的靜默中,手腳俐落的丫環一幫主人打點好衣著,當然是逃命似的先藉口告退。

  這種時候,哪有留下來憋死自己的道理?

  於是乎,房內就剩下她們兩人了,兩人靜靜地望著彼此,直到易芳華歎息出聲。

  “你很想知道,剛剛到底怎麼了,是吧?”

  讓人意外的,燕驕娃搖搖頭。

  “你、這裡有傷。”她指著易芳華的心口處說道。“有傷,不要勉強說。”

  易芳華一楞。她竟是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孩兒,她剛剛怎會對這樣的她產生那麼嚴重的誤解呢?

  “你,相信我嗎?”片刻的思索後,易芳華問道,在自個兒心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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