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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

  “納春?”

  說人人到,說鬼……不!是金平,才正說著金平,他就出現了,驚得梅花暗出一身冷汗,可沒空恍然大悟,原來這家僕名叫納春,可不是什麼福、祿、壽、喜、財字輩的。

  現在是還沒開始欺瞞,就要東窗事發了嗎?

  “少爺,納春可找到您了,剛遇上了夫人,正在問起您呢!”面對從遠處走來的少主人,納春一臉驚喜,好似才剛剛巧遇梅花,而不是談了一會兒話的樣子。

  面對那完美的應變能力,讓梅花看得一愣一愣,有些無法反應,可見為了不讓金平起疑,這納春可是有備而來。

  “你怎麼會在這?”金平遠遠走來,眉頭微皺。

  “老爺讓我送這個來的。”納春趕緊現出背在身側的布包,恭敬地兩手呈上。

  “什麼來的?”金平問,沒接過手。

  “老爺說,這些年少爺忙著接手錢莊的生意,都沒好好跟夫人培養感情,才會把夫人氣跑了,他老人家要您帶夫人四處走走,順便去對一下各地的賬目。”納春回道。

  “有沒搞錯?”金平直接發火。“說好了讓我休息一陣子,要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專心陪妻子,現在才多久的時間就要我去對帳?當初的協議都是說好玩的?”

  “少爺息怒,請息怒。”納春甚為機伶,忙道:“老爺說『只是』順便,是請您帶著夫人四處去遊山玩水,然後路上經過時,可以順便看看分行的經營情況,再『順便』的對一下帳就好。”

  “順便!順便!是哪來那麼多順便!”金平很火大。

  “因為現在不做,到時也是要找時間去做這件事啊。”納春被罵得無辜,但也只能繼續盡責地轉述道:“而且老爺說,現在順路做的話,有出其不意的效果,可以看見實際的運作情況,日後還省一趟路,這是完美的一石三鳥之計。”

  金平瞪著他。

  一旁的梅花則是恍然大悟……原來是用這一招來瞞天過海,打著順路對帳的算盤,來暗渡金兔成親之事。

  “老爺有說不勉強。”納春再次搬出頂頭老大,不忘再強調一次:“少爺不需要刻意全走一遍,只要有順路的,再順便去看一下就好了。”

  說完,那一雙呈著布包的手又往前伸了伸,要金平接過手,很有強迫中獎的意味,但金平偏偏就是不接。

  “別為難他了。”梅花接下了那布包,已然知道計劃的她不接也不行,也只能出聲緩頰道。“是爹的意思,為難報訊的也沒用。”

  “夫人明理,夫人明理啊!”納春送上高帽一頂,抓準時機退場:“那小的這就回府交差,在此預祝少爺、夫人旅途愉快。”

  深深一揖,納春沒敢耽擱,趕緊遠離是非之地。

  金平看著他跑得像飛一樣快速,想起出門尋妻前被自家老爹狠狠教訓的那一頓長篇廢話,就沒好氣。

  對於梅花留書出走的事,他家老爹二話不說,矛頭直指向他,不但是怪罪,還一徑地說著氣死人不償命的風涼話。

  都說是因為他太忙於工作,難有空閒卻又老是將關心的重點擺在妹妹身上,一直就沒改變,這對新入門的媳婦一點也不公平,換了哪家姑娘都一樣受不了,鐵定是要跑的,等等、等等等……諸如此類的奚落足足半時辰。

  風涼話說完,還有!

  那老頭子最後一副“你老子看你可憐,勉強出面坐鎮,你快把媳婦追回來”的施恩嘴臉,說定了給足他三個月的時間,好讓他跟他的媳婦兒好好培養堅定不移的感情,以絕後患。

  可瞧瞧眼下……

  順便,好一個順便,講得這麼好聽。

  當初他忍著一口氣聽大半天教訓才換來的時間,是兩人都說好的事,這會兒卻用一個“順便”之說,特地派人送公務過來煩,這算什麼?

  “爹的交付根本就沒道理,你不應該順他意思的。”金平怎麼想都很不爽。

  “可是……”梅花看了他一眼,低下了頭。

  金平見狀,試著先緩下怒氣,趕緊解釋道:“我不是怪你,只是這老頭子做事出爾反爾,什麼話都給他說盡,讓人很火大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這話說出來有點不好意思,所以讓梅花遲疑了下,好一會兒才說道:“要是我能跟著夫君同行,那感覺……是不是很像行走江湖……”

  這話,已經無關計劃。

  現在說的,是梅花孩子氣的夢想,是她的私心,是以讓她有些難為情。

  一臉困窘,她補充解釋:“你知道的,我以前立志當個行俠仗義的江湖女俠,只是遇上了你,就……就……”

  那孩子氣的、急著想解釋的模樣讓金平的一顆心變得柔軟。

  怎麼會這麼的可愛啊!

  其實有些些困惑,為什麼成親兩年多來,眼前的人還是這般的牽動他心神,讓他無法自拔?

  金平忍不住輕撫那泛著微紅的嫩頰,讓梅花更加羞紅了臉,以為是自己的提議太孩子氣,只能想辦法再補充道:“但一方面也是因為爹說得有道理,我不想夫君日後奔波,我、我捨不得……”

  “好,就這樣吧!”金平做下決定:“反正傷也好得差不多了,就聽你的,我們去浪跡江湖。”

  平兒,照顧妹妹。

  你要照顧妹妹,代替娘的分……

  “夫君?夫君?”

  急切的叫喚讓金平冷汗涔涔地從惡夢中轉醒,入眼的是梅花擔憂的臉,不是白骨一副,不是那副淌著鮮血、猶抓著他殷切叮嚀的白骨……

  “沒事,發了惡夢而已。”抹了下臉,金平佯裝無事。

  梅花卻是無法放心。

  以前她曾聽人說過,疲勞傷神、心神不寧之人好發惡夢,而近日來,她的親親夫君發惡夢的次數似乎有些偏多。

  梅花忍不住要反省起,這些日子以來名為“浪跡江湖”、實則為遊山玩水兼偶爾去對帳的長程奔波,是不是太過勞累了?

  “今兒個可有想上哪兒遊玩?”金平起身,倒是迅速調整好心情。

  他的心裡確實有事,這段時日以來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,其實是由極多的秘密給架構起。

  也許就理論而言,夫妻間本該坦誠,不應存有任何欺瞞,但這是一份私心,基於他對梅花的感情,所以他知道,說什麼都不能讓梅花知道他與管三國的協議,因為那會令她傷心。

  一直以來,金平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將梅花放在心中的第二位,他頭腦清楚的很,可不會放個不重要的人在身邊,或是被個不重要的人給影響、甚至左右到情緒與想法,更何況是娶回來做枕邊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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