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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陌生,太陌生了!

  誰能想得到,他闕傲陽竟會經歷這些,由得一個女人入侵他的思維,任她的一顰一笑、或嗔或怒,滿滿的,占了他一腦子,這對一個擅長自我控制、習慣將可能掌控在手裡的人來說,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嗎?

  從沒經歷這樣的事,也從沒想過,一顆心寬會不受控制到這地步?

  曾經,他以為用避不見面的方法來分隔兩人,就可以避掉那些怪異的感覺,或是防止更多奇怪的感覺冒出來,是以這些天來他一直特意地避著她,但沒有用,做什麼也沒用!

  不管他再怎麼逃避或是閃躲,他怎麼也避不開腦中的她的影像。仿佛生了根似地,如影隨行的,她甜美可人的嬌俏模樣就深植在他的腦海中,尤其是每當他想起她那痛哭失聲、哀哀嗚咽的可憐模樣,總免不了讓他打心裡衍生出一份不舍與憐惜……

  多危險的一個小女人,多可怕的魅力啊!

  不舍?憐惜?這些字眼竟能跟他闕傲陽搭上邊?

  這全是因為她,讓這些不可能的事全發生了,而可怕的還不只如此,讓人真正感到無力的,是耶份想獨寵她、呵護她、將她納入羽翼下守護的心情。

  天!什麼跟什麼?他,闕傲陽,憐惜、寵護一個女人?

  別說是說出去了,他自己想想都覺得荒謬,想他闕傲陽是什麼人?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情呢?又怎麼能有這樣的心情?

  他是闕傲陽,九堂院之首,是人稱“冷面修羅”的闕傲陽,日理萬機,終日忙得不可開交,哪來的閒情逸致去寵一個女人?而且還是一個嬌滴滴的、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小女人?

  像這種不必要的牽掛一向就是他極力避免的,他不會為一個臨時冒出的小丫頭破了例,也不想破這個例,只是……

  事情真能由得他控制嗎?

  如果真像他所想的,一切智能操之手中,那他該如何解釋,為什麼在刻意不見她的面後,會讓人替他注意她的一言一行,要人天天來向他報告她一天所做之事。

  是避不見面,但他知道她所有的事,因為,他早安插了人躲在暗處觀察了一切,而這些她所做過的事,全一筆一項地記錄到書面報告裡去了,即使當中有所遺漏,也還有隨侍在旁的人做事後最詳盡的補充。

  一面看著寫實的記錄報告,一面聽著那些生動的詳盡敘述,他就像是參與了她所有的探險,知道她的天真、知道她的稚趣,知道她淘氣頑皮的一面,也知道性善的她討人喜歡之處,而每每,他總要用盡最大的克制力,這才能在讀取報告之時壓抑下那抹會心的笑——當然,這一點他是絕不會承認的,他堅決否認自己會為了她的嬌俏可人而對著一份文書報告發笑,這是癡愚之人才會做的事。

  所有的事,全背著她在檯面下進行,而對派去做類似監視的人員,他自然是用安全理由給打發過去,所有的事他全顧了個周全,但即使他再怎麼掩飾得宜,讓下人們一點兒也沒注意到他的異常,可他自己知道!

  這些天,他老覺得自己變得病態,尤其是深夜之時,他夜闖她的香閨,就為觀看它無瑕恬靜的睡顏及汲取那一抹清甜的芳香……

  “傲主?傲主?”問濤別院的劉管事不甚放心地看著主子的失神。

  “什麼事?”輕咳一聲,闕傲陽努力掩飾自己的異常。

  “是關於尋人的事,派出去的人至今仍未有任何的發現。”劉管事所報告的,正是尋找冷雲的結果。

  闕傲陽派出人手到崖底下找尋屍體,可沒想到,崖底下等著他們的是一處深不可測的急湍,在淺短的岸邊並沒有任何肢體斷臂,可以想見,當時掉下的人該是墜入河中,為此也試圖讓人入河打撈了幾日,可至今還是一無所獲。

  “我知道了。”淡淡地應了一聲,闕傲陽開始思索怎麼向那擾人心神的小女人交代這件事。

  “那懷袖小姐那邊……”劉安一臉為難。

  會有此一問,是因為別院裡的小嬌客每日總要拖著他問上一遍找人的結果,對那甜美的王人兒,要他掏心掏肺都不是問題,可要他親口對她說出這件肯定會讓她傷心的事,他說什麼也做不來——劉管事的心,早在懷袖一口一個劉爺爺的親切叫換下被收買了。

  “我會告訴她的。”知道劉安的為難,闕傲陽面無表情地攬下這工作。

  是避著她沒錯,但經由劉管事的詳盡敘述,他,清楚地知道,此刻在問濤別院中,正掀起一股君懷袖旋風。

  是的,旋風!就是這種表示著一窩蜂的字眼。

 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現象,所有的人全向著她了,先是兩個護著她的丫鬟,後來是管牛欄的福伯、管果園的吳叔……即使是鬧過一次有驚無險的失蹤記,也從來沒有人為了勞師動眾、涉險入山尋人的事抱怨過一句,相反的,對於她的歷劫歸來,只要是跟她接觸過的人,一個接著一個,依著順序,只有無盡的憐惜,沒有一個例外。

  若依照她這些天的遊歷、探險下來,以她所接觸過的人來換算……不,也不用怎麼算了,現在在這別院裡的人,恐怕很難找到一個嘴上不掛著懷袖小姐長、懷袖小姐短的僕役了,連試也不用試,只要大概問一下就知道。現今這院裡頭,有哪一個不是忠心耿耿地侍候著她,小心翼翼地寵著、哄著她的?

  闕傲陽知道,別院中的人向著她,不是因為他或是兩位大總管的關係,而是懷袖自身就是有一種魅力……不,該說是魔力來得比較恰當,而事實也正是如此。

  在最短的時間之內,甜甜的笑語與純真的心性融化了所有人的心,從沒人想過要向她取得什麼回報,也從沒人要求她什麼,人人爭著討她歡心,自然而然地打從心底向著她、寵著她,就像魚該在水裡游一樣的自然,眾人深怕她哪兒不開心受了氣。

  闕傲陽心中明白,要不是兩位得力的左右還有事要做,當日便讓他支了開來,到別處辦事去,只怕她的親衛隊不止現在這個數,還會再多加上兩名才是。

  “傲主,那我下去了。”能丟開這燙手山芋,劉管事高高興與地告退下去了,他可是懷袖小姐的忠實擁護者之一呢。

  “等等。”闕傲陽喚住了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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