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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


  東寶的一句知心人,是教她領悟到這整件事的關鍵字眼。

  如果開始有人朝這方面去想像了,就表示事情朝著爹親的佈局在走,若放任不管,屆時,尹水滸的人生將被這些層層疊疊的命運給困住,最後真的就只能毫無選擇地將就命運。

  這不是尹水滸應得的,他這般善良重情之人,值得一個與他真心相愛的娘子,不該為了她而犧牲自己的幸福。

  所以她得趕緊告訴他,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將有多糟糕,他們得一起想個法子,制止這一切的發生。

  只是才要開口,嘴一張……卻是無聲。

  要怎麼說呢?

  這疑問,逼退了片刻前的積極與迫不及待。

  因為她想到……身為神算子尚仁之女,即便沒繼承任何特殊的天賦異稟,但因為長年的耳濡目染,她自然很瞭解自家爹爹行事的曲折繞彎,因此最終能參透他布的這一局。

  但同樣的事,對外人而呢?

  她不得不顧慮到,要是尹水滸將她的推論視為無稽之談,進而認定她個人懷有異心,想嫁他想瘋了,才異想天開產生這些幻覺,那她豈不是自討沒趣?

  一身黏膩,尚姍藉口需要清潔沐浴,在侍女的幫忙下淨身,為自己爭取些許時間好進一步整理思緒。

  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,但尚姍知道她一定得想辦法讓尹水滸瞭解嚴重性,只是才正在擦著濕發,領著霍西游離開的尹水滸已依約前來,身邊還帶了個客人。

  那人,竟是左施施?

  看見來人,尚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,但尹水滸與左施施受到的驚嚇程度並不亞於她。

  雖然還是一身書生裝扮的儒衫,可那一頭半濕長髮尚來不及束起,令她少了幾分英氣,本就秀致的面容更加流露出嬌態,讓人不得不正視到尚姍還真是個女人。

  那感覺甚是奇妙。

  雖然之前就知道她是女兒身,但畢竟僅止於知道,不管是尹水滸還是左施施都一樣,就僅僅是知道而已。

  特別是尹水滸,受到的衝擊絕對是左施施的數倍不止,畢竟,他原先的認知中,尚姍本來就是個男的,哪曉得事隔多年再相見,真相大白,得知她原是女兒身,叫他飽受驚嚇。

  但當下震驚歸震驚,由於尚姍總做男裝打扮,性子又比一般人大而化之許多,尹水滸的衝擊總是有限,不似這回……

  如緞般的黑長髮襯得臉蛋更為嬌小細緻,淨白透亮的模樣猶如芙蓉出水,清靈之韻顯露無遺,教人一時移不開目光……

  原來……這才是她真正的樣貌。

  那頭承受兩人震驚注目禮的尚姍,因為心中大亂,而沒發現自己帶給他人多大的衝擊。

  在尚姍的眼中,她只看見尹水滸與他心儀的左施施站在一塊兒的模樣……

  男的卓爾不凡、風度翩翩,女的優雅清靈、娟麗文秀,這站在一塊兒的畫面,除了郎才女貌,實在沒有其他的形容詞了。

  心裡,有點點的酸、微微的痛,但尚姍選擇忽略,只想著一件事——

  像這樣站在一起、彼此相互扶持至老,這是尹水滸心中最想要的吧?

  如果這是他所想要的幸福,那麼她說什麼都得破了自家爹親布的局,絕對、一定要!

  室內,三路人馬陷溺在不同的心思裡,渾然不覺場面陷入一種膠著的沉默,甚至透著一股凝滯的氣氛。

  面對這突來的局面,侍女心中滿是驚慌。

  怎樣了?

  現在到底是怎樣了?

  這頭髮……到底還擦不擦啊?

  月黑風高時,即是千山我獨行,不必相送的出走好時機。

  一般而言,不告而別好像有點低級,少了些光明磊落,不是正派做法,但經由一番思前想後,這是尚姍覺得最好的方式。

  這世上,不是什麼事都適合拿出來討論到最詳盡,如同作畫,該留白時,就不用畫得太滿,成品反而圓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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