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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


  沉默了一會兒——

  “不能。”苗緯樵頹然的笑了下。

  意料中的答案由他口中費力的吐出,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。

  “要是我們的心能受我們的控制,現在所發展的一切也不會讓人這麼難受了。”我說出兩人的困境。

  本來就是嘛!要是我們的心還能受自己的控制,那苗緯樵的情感不會陷入對天愛的這場無法自拔的泥沼,而我,也不會困在對苗緯拓的情意中無法抽身。若是一顆心真能如此受自己控制,誰還會在乎這一場的混亂?

  “有時,我真恨起自己要做這種高貴情操的事。要不是那人是天愛,我想我是怎麼也不會放棄苗緯拓的。”

  “記得天愛。”苗緯樵為我的話皺起眉頭。“別做出傷害她的事。”

  “我沒忘了你以天愛的守護神自居。”我沒好氣,這苗緯樵真當我是什麼?“要不是因為天愛,你想我會放棄?”

  “抱歉。”苗緯樵自覺失言。

  “算了,我心裡煩,口氣也不好。”我聳聳肩。

  “現在打算去哪裡?”再度發動車,苗緯樵看我一眼問道。

  避開他的目光,我凝視著遠方,心中一片的空白,唯一浮現的是苗緯拓充滿愛意的笑顏與天愛淚眼相對的臉。

  “我想不出現在我能去哪裡。”我歎口氣。

  “真的確定要離開他?”苗緯樵看著我。

  “能不離開嗎?”忍不住反問。這苗緯樵,問的什麼廢話問題。

  “若真決定了……”苗緯樵想了一會兒。“我幫你!”

  第六章

  很久沒有想起傅沛麟了,至少在這多事之秋。

  在苗緯樵幫我找的藏身處住了幾日,悶得心發慌的我小心翼翼的偷了個空回家,拿著傅沛麟親自送達且留言寫著“必到”的燙金喜帖,想起他,還真有恍如隔世之歎。

  想知道苗緯樵讓我住到哪兒去了嗎?

  這苗偉樵,真不能不說他是個天才,他絕對深知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的道理,他也正實現這個理念——

  我,就住在暢意居的隔壁,一幢苗緯樵新買進,與暢意居僅有一牆之隔的大屋。很出人意料,不是嗎?

  在我住進這裡的隔一日,我由窗口看見苗緯拓風塵僕僕的開著他的敞篷賓士回到了暢意居,由於兩棟屋子的院落有些距離,我瞧不清他的面容,但依稀仿佛間,他看起來變得憔悴了些。

  離開苗緯拓的這幾日,心情一直很糟,但我回家絕對無關於尋求家裡的親情安慰或心靈慰藉什麼的,只是因為很久沒回來了,怎麼說都該出現一下讓父母親看看我的四肢健全,讓他們兩人知道我還活得好好的,況且,即使我想尋求什麼安慰或慰藉的話,戶口名簿上一“托拉庫”的人也無暇兼顧到我。

  搬出去住的大姊大概同客戶出去應酬;二姊和新交的男友甜甜蜜蜜約會去;說到大弟,他現在正在當個盡忠報國的阿兵哥,捍衛我們的國家與我們這些老弱婦孺,二弟呢,則不曉得鬼混到哪裡去了;至於我們小妹,別提了,一個正受高中聯考荼毒的准考生,不說我沒有那習慣,就算我想,她哪來的美國時間陪我談心?

  可憐的小妹,我光是想到她三年後還要面臨一次非人待遇的大學聯考,我反倒還得為她掬一把同情淚呢!

  現在,多少也知道為什麼我不愛回家了吧!電視影集上的天倫和樂、相互關懷情節在我家實屬天方夜譚級的神話,光看我家的家庭結構就應該有基本的認知與瞭解。

  當然,人口眾多與各忙各的都是其中重要因素,再說,若我是男兒身,可能還不會感受那麼嚴重,可我又是排行老三的“女兒”,我能說什麼呢?

  一大家子的人,反正多我一個也不多,少我一個似乎也無所謂了,從很久以前我就能看清這個事實,我不會埋怨我的父母,也從來沒想說要怨他們什麼重男輕女之類的,在這一直信仰男尊女卑的中國社會裡,他們沒把我取名什麼“來弟”、“盼弟”、“帶弟”之類的名,我就已經很阿彌陀佛的感謝他們了。

  沒什麼可做,陪了父母親看了好一會兒的電視,就算是彌補這陣子我不在的時間,讓他們好好的看看我,可是……我想他們盯在電視機的目光是遠遠的超過了我,所以,覓了個廣告空檔,帶著傅沛麟與一位“苗”先生要我跟他連絡的口訊,我向父母告辭,又啟程回到苗緯樵幫我尋得的藏身處。

  回到大屋的路上,想起緯樵通風報信時所說的。現下的苗緯拓就像只無頭蒼蠅般的找尋著我,思及他留言到我家去,我真的可以想像出他的亂,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?為了冷卻他和我之間毫無道理可言的情感,我現在什麼也不能做,就只能由窗口看著、想像著他的一切,他好不好?何以越來越憔悴?

 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……這句話形容的真好,貼切的描寫我現在的處境。

  夜晚的氣溫有點涼,可讓我覺得冷到骨子裡的是大屋內,杵在黑暗中的人——

  孫、天、愛!

  “天愛!”

  屋內的光明乍現,坐在椅子上靜默不語的苗緯樵與天愛著實嚇了我很大一跳。

  “好久不見了,意映。”蒼白的臉上看不出天愛此刻的情緒。

  她怎麼會來的呢?我明明交代過苗緯樵,我的行蹤對任何人都不可以透露的,他還要命的告訴了天愛,想玩死我嗎?那他乾脆就叫苗緯拓來好了。

  我不高興的怒瞪了一旁的苗緯樵一眼。

  “每個人都認定了我的天真。”天愛的倏然開口,遏阻了我以目光殺人的企圖。“樵以為他瞞得過我……”

  一邊的苗緯樵露出一副萬不得已的表情。

  不得已你個頭!肯定是拗不過天愛的要求,還敢裝委屈。我露出個狠角色表情,企圖表達出我對他作為的看法。

  “我想,你們兩個需要好好的溝通。”這苗緯樵,竟膽敢腳底抹油——溜了?!

  唉!唉!唉!所托非人,現在怎麼辦呢?要後悔也來不及了。

  “意映,一直以來,我都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……”珍珠般的淚珠靜靜滑落天愛絕美的頰,我屏息以待天愛接下來的指控。

  “我對你推心置腹、毫無隱瞞,一直當你是我最好的姊妹,可是你呢?你又怎麼看待我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情誼呢?”吸口氣,情緒狀似平穩的天愛試著止住源源不絕的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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