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佟蜜 > 應徵管家 | 上頁 下頁
三十二


  「我要辭職。」她需要靜一靜,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,她的情緒亂成一團,在始作俑者的他身邊,她無法冷靜。

  夏景泫震驚。「為什麼要辭職?」

  「我不想看到你。」也不想面對此刻的自己。「我要回家休息幾天,你別來找我。」

  隔天一早,風雨暫歇,陶青岑帶了簡單行李,搭南下火車返回老家。

  她堅持不讓夏景泫送行,連個臨別擁抱都不給他,只拍拍大狗的頭,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夏家的門。

  夏景泫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那頭。他在大門口站了許久,期盼她會改變主意而折返……最後,她還是沒回來。

  他黯然回到屋裡。他曾度過兩個月沒有管家的日子,已很習慣如何獨自生活,他會煮簡單的面,他知道幾種味道還不錯的微波食物,絕對餓不死,而且她把他的家整理得像嶄新的樣品屋,短期內不整理也不會髒到哪兒去。

  但少了她,很不對勁。他無心寫稿,在家裡到處走來走去,開了啤酒卻忘記喝,點了煙又按熄——他的多年煙癮正在消失中,她成了他新的癮,她不在身邊,他渾身不對勁,被思念攪得心神不寧。屋子很大,裝滿空寂的慌。

  傍晚,編輯打電話來,說已聯繫活動冠軍陶小姐,告訴她要安排她與安客見面,但對方反應很冷淡。「好奇怪,她是冠軍耶,怎麼一點都不興奮?」

  夏景泫只能苦笑,但一轉念,他向編輯打聽她投稿時留的地址,地址指向南部,他猜那是她老家。

  才分開一天,他已覺漫長如一年。

  她說過不想被打擾,但第二天他還是傳簡訊給她。他不敢囉嗦,寫了幾句關懷話語,請她代他問候她家人。他苦苦等候幾小時,她才短短回了「謝謝,會轉告」。

  他對短訊猜想好久,她沒要他別再煩她,情況算樂觀吧?可說不定她的回應純粹基於禮貌,這五字短得帶點不耐煩,他其實已經惹她生氣了……他對五個字傻傻地揣測她的想法,越想越心急。

  第三天,他勉強打起精神工作,將部落格上的小說多寫了幾段,執導他作品的導演打電話來說新戲將開拍,這次要拍的戲背景在廟裡,劇組已選中南部一處城隍廟,擲茭問過奉祀的神明,神明同意他們在廟裡取景,這兩天工作人員就要陸續動身。導演知道他會參與每次拍攝,問他要不要同行。

  他正在問廟宇的地點,門鈴響起,是快遞,送來一個沉重的低溫紙箱。

  寄件人沒有署名,也沒留地址。他拆開箱子,裡頭赫然是一碟碟包裝仔細的菜,每一碟都結著薄霜,他辨認出是他愛吃的菜,還有一袋鹵蛋。

  食物散發寒氣,卻令他內心沸騰。她氣還沒消,卻還是惦記著他,他備感窩心,更加思念她。都說遠距離戀情容易出問題,何況他們是吵了架又分隔兩地,他真怕有什麼意外,讓她就這麼一去不回。

  枯坐等待不符合他的個性,這次拍戲的廟正好在她家附近,他決定潛到她身邊。她說不想被打擾,行,他不打擾她,遠遠看著她總可以吧?

  陶青岑的家位於一個小鎮外,小小的三合院被竹林和田地包圍。陶家父母務農,生活純樸簡單,見她突然回家,雙親很訝異,她輕描淡寫地說工作不順,跟老闆辭職,回來休息一陣子。

  在家裡睡了一夜,隔天清早陶青岑被雞叫聲吵醒。她望向窗口,一隻大公雞站在窗臺上,朝她咯咯叫。

  她笑了。「早喔,阿肯。」

  母親養了一些雞,其中這只公雞精力旺盛,不肯乖乖待在雞舍,總是要到三合院裡走動巡視,儼然自命為陶家的守衛,看門的大黃狗也讓它三分。

  阿肯咯咯叫幾聲,跳下窗臺去了。

  陶青岑起床梳洗,到廚房吃早餐。父親已經在吃燒餅油條,身材圓胖的母親幫她盛豆漿,一面問:「妹妹啊,你這次回來待多久?」

  「幾天而已。」她只是想找個沒有他的地方冷靜一下,而且情況也不容她逃避太久,她離開夏家之前查過電子郵件,出版社的通知已經寄來,她是冠軍,按照活動辦法,她得到漫畫合約,以及和安客見面的機會。

  她曾幻想當她某天能與安客面對面時,她要問他哪些問題、帶什麼書請他簽名,如今朝思暮想的機會終於到來,卻發現她如此期待的男人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,她心灰意冷。

  「你當人家的管家,突然就走了,你雇主怎麼辦?」

  「他能照顧他自己……」她不在,夏景泫最不習慣的大概就是三餐沒人料理,就讓他去餓,她才不理。

  陶媽媽看出女兒有心事,過去抱抱她。「乖喔,媽今晚做你喜歡的燉米糕,吃多一點,你看你都沒肉,這麼瘦。」

  被母親溫暖壯碩的懷抱一擠壓,陶青岑差點把豆漿噴出來。「媽,你是不是又胖了?」

  「哪裡胖了?我這是壯!」陶媽媽挺胸,開始嘮叨。「你和你哥都瘦巴巴的,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愛趕流行,跟人家減什麼肥,瘦得跟木柴一樣,哪裡會好看?你看阿肯養得多壯,羽毛這麼亮,鄰居都稱讚,豬也是肉越多越賣錢。」

  「我又沒要論斤賣,肉很多也沒用啊!」陶青岑笑了。「你今天要上市場吧?我陪你去。」哥哥在外地工作,她難得回來,要儘量多陪雙親。

  始終沉默的陶爸爸開口:「有什麼需要,就說一聲。」

  「嗯。」她點頭,回到熟悉的家,滿心溫暖。

  離開夏家時,她仍在生氣,板著臉不理他,對他歉然的慰留毫不心軟。可是火車一朝與他相反的方向開動,她就開始想念他了。

  她想起最初與他相處時,他孤傲防備的態度,她想起他批評安客時,語氣犀利,眼神卻有點寂寞。那篇「夜聲」嚇壞她,他第一時間安撫她,後來他改寫它,加入自己從未嘗試過的愛情元素。

  他是不是在那時就對她動心了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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