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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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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天他突然想幫你申請展覽,我很訝異。他老是把我當仇人看,難得有機會,我想小小整他一下,一方面也是想測試看看他的決心,沒想到他來真的,很積極。原本老師很欣賞他的誠心,要他做幾件事也就算了,結果他又提出別的要求……」 韓慈打開祁融帶來的合約小冊,看見合約裡夾著一套四張的水墨小卡,她喉頭梗住。 「他不知怎樣找齊了這套小卡,說他的朋友是老師的超級粉絲,硬拗老師簽名,老師不輕易給簽名的,當然狠狠刁難他一頓,真的把他整慘了。」 她眼神朦朧,拿起小卡,每張背面都有山杉大師的親筆簽名,她想起那晚,他看到她工作桌上的護貝小卡,她不准他碰,跟他解釋小卡有多珍貴,他說什麼呢?他語氣輕蔑,說一套要一萬是搶劫,他還以為大師是一種樹,結果呢?為了她,他去被「搶劫」,去被「樹」整,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她,她卻只想到自己的理想,一點都沒有體諒他的心意…… 她哽咽了,感動得一塌糊塗,又很內疚。 「你知道嗎……」她揉揉眼睛,對韓慈說:「我第一次跟他提起大師的時候,他還以為大師是一種做家具的木材。」 韓慈笑了。「乍聽之下很像啊。所以,你要參展嗎?」 她微笑,語氣堅定。「要。」 「那光碟和合約你就帶回去吧。還有這些,」韓慈拿出一個資料夾。「這些都是老師要他去找來的票,有戲劇和舞蹈表演,老師本來就是逗著他玩,都要他拿兩張票,打算讓你跟他去看這些表演。」 他微笑。「記得好好問他怎樣被老師『脅迫』,還有,幫我和老師向他道歉,我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,往後隨時歡迎你們光臨『茗居』,我一定留最好的位子給你們。」 尾聲 祁融氣衝衝走到停車處,找不到車鑰匙,八成是留在餐廳裡了,但他也不想回去找,乾脆坐計程車回家。 坐在車上,他怒瞪窗外。一輩子沒這麼窩囊過,當他是笨蛋,耍他耍得很過癮是吧? 聽他們談話,顯然童雅女自己早就報名參展,他是白忙一場,自己送上門給臭老頭削。他就覺得臭老頭有些要求太過火,偏偏有求於人,不敢反抗,結果是成了老頭的免費玩物,被老頭玩弄得不亦樂乎。 最教他痛心的是,他故意在餐廳門口停留一下,心想她要是追來,他可以原諒她,結果她沒追來。他又想,如果她打手機來道歉,他也可以不計較,結果直到他回到家門口,手機一聲也沒響過。 可惡的童小雅,沒良心,太過分……他滿腹辛酸,拿備用鑰匙開家門進屋,到浴室沖澡。 他忿恨地搓洗頭髮,心想,她正和韓慈在聊展覽的細節吧?一定聊得很開心吧?哼,他不希罕,她總要回家的,屆時要她一句句從實招來,好歹他有出力,他有權參與,他只是不屑跟他們坐在一起…… 他越想越不對,他是她名正言順的男友,本來就有權利坐在她旁邊,參與整件事,何況他又沒做錯什麼,幹麼跑掉?天啊,他竟然把她獨自留在餐廳,跟韓慈在一起! 他火速洗完澡,十分鐘後沖出浴室著裝,草草擦乾頭髮,奔下樓梯,拉開大門—— 童雅女就站在門外,她右手剛放在門鈴上,差一秒就按下去。 大門突然打開,她嚇一跳。「騎——騎龍,你在啊……」忽然不知講什麼好,她遞出他的鑰匙。「你的鑰匙忘記拿了。」 他伸手接過,表情冷淡地轉身,進屋。「你怎麼回來了?不是跟韓慈聊得很高興嗎?」哼,他還在生氣,絕不輕易原諒她! 童雅女跟進屋裡。「他只是過來找我們講那些事而已,你走了之後,他開車送我回來。祁融……」她從後方拉住他的手。「對不起,我不應該那樣凶你。」 就這樣?一句話就算了嗎?他不吭聲。 「我知道你是好意,是我不知好歹,你知道的,搞創作的人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堅持,大師是我的偶像,我很在意他選我展出的原因,剛才我是急了,口氣不好,我不是故意的,你別生氣,好不好?」 「聽你那種口氣,要不是韓慈過來解釋,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吧?」 「不會的,我只是一時鑽牛角尖,但我知道你是想讓我高興。」她上前,從後方抱住他。「我看到那套水墨卡了,韓慈也告訴我,你為了讓我參展,被大師為難。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容易,你不曾對誰低聲下氣,都是為了我,結果我只想到自己的委屈,還怪你,我好過分,好差勁……」 他感覺她臉蛋埋在他肩後,他聽見她吸鼻子,莫非要哭了?他心一緊,回身環抱住她,她仰臉看他,眸底積聚水霧…… 然後,她秀氣地「哈啾」一聲。 「我好像碰到什麼過敏的東西,回來的路上一直打噴嚏,還流眼淚。」她解釋,揉揉鼻子,討好地看著他。「你別生氣,好不好?」臉蛋埋進他肩窩,嗓音軟得似棉花糖。「別生氣,我好怕你生我的氣……」 不,他要生氣,趁這時候樹立男性的威嚴,教會女友服從的道理……結果祁融只聽見自己很孬的悶悶嗓音。「算了,我本來想給你驚喜,應該想到你有可能自己申請,只是陰錯陽差而已。」沒辦法,聽她這麼可憐兮兮地道歉,他就心軟了。 忽然覺得,他或許是一隻血統高貴、外表威風凜凜的牧羊犬,可是在她面前,他只是一隻小小的、吠得再響也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博美,連想對她發脾氣,都氣不久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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