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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

  左衛明懷疑地看著她,怎麼她好像唯恐天下不亂?「有這麼順利?要等多久?玲兒整天只想著玩,只怕時日一久,就會忘了風公子。」

  馬靜書收拾笑意,正經地說道:「要不了多久的。她已經開始想念風公子了,剛剛還跟我說她一定要乖,然後去找風公子。」還露出幸福的笑容,一臉嚮往,看得她想笑又不能笑,忍得好辛苦。

  「是嗎?」左衛明喃喃自語。除了玩,玲兒竟有心顧及其他事物了?這未嘗不是個好現象,但是……「風公子……呃……制得了她嗎?」他不禁為風公子捏一把冷汗,玲兒調皮的性子讓一寨子武林高手頭痛不已,一個文弱書生到她手裡,不被整得七葷八素才怪!

  說到這裡,馬靜書興致全來,眼裡閃動有趣的光芒,「這個才妙!風公子不知用了什麼方法,把小玲制得死死的。他一說話,她就會乖乖地順著他。」小手一拍,「對了!風公子還可以不動一根手指就把她叫醒。」

  「叫醒?!」三個大男人驚呼,「風公子沒受傷吧?」

  左玲瀟的難叫醒是眾所皆知的,剛開始大家拿手去搖她、在她耳邊大吼大叫,結果她竟然在睡夢中施展拳腳,把干擾她睡眠的人全揍了一頓,幾個沒防備的人被她丟到樹上、扔到房外,還賞了一個大鍋貼,搞到最後,只剩馬靜書和寨主敢叫她。

  「毫髮無傷!而且他只是叫了她幾聲,她醒來後連起床氣都沒,還跟他聊到大半夜。」難怪她隔天精神不濟,上課老打瞌睡。

  大勇呆呆地說:「奇跡啊!真是奇跡!」

  「哈哈哈!總算出現制得了小姐的人了!報應!報應!」虎子哈哈大笑,撫掌叫好。

  左衛明這才放下心,只要別害了人家風公子就好,那他可以開始準備嫁妝了。

  「嗯!就等著看她什麼時候開竅了。」馬靜書說出眾人衷心的期望。

  火紅的夕陽懸在天邊,色彩斑斕的雲霞點綴即將沉入黑暗的穹廬,晚風穿過窗外竹林,夜晚的氣息飄進屋內,帶來徐徐涼意,遠方歸雁啼聲淒切,由遠而近劃破書房內的寧靜。

  風竹沄立在窗前,指間把玩著左玲瀟給他的臨別贈禮──玉玲瓏。

  圓球狀的玉石質地溫潤細滑,栩栩如生地雕上八仙過海的景致,放在眼前瞧,可以穿過玉石看到遠方的事物,將鏤空技術發揮得淋漓盡致。

  她在信上說了,這是她珍藏多年的寶物,想他會喜歡,便托人從寨子拿來,當作是兩人的分別之禮,信中還謝謝他的照顧,要他保重身體。

  這番心意他領受了,卻感受到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  如今,那封令他心碎的留書也成了他的寶物,跟之前的「風」字一起珍藏在他的胸口。

  他沉靜而蕭索的目光望向遠方,茫茫然失了焦點,清俊的面容上,溫和宜人的笑容不再,徒剩空虛和回憶。

  莫竟庭一走進書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,「竹沄,怎麼你還不回府?」就連天色暗了也不點燈?他拿起桌上的火摺子,為昏暗的室內添上光明。

  左姑娘返家已過半月,他也失魂落魄了半月有餘,勉強自己到書肆來辦公,卻整天精神恍惚,連簽名都少了一半,只得再拿回來請他簽上另一半,這也還好,更誇張的是簽上左玲瀟三個大字,教一干人等摸不著頭緒,懷疑他們老闆患了失心瘋。

  風竹沄回頭,拉動臉皮做出笑容,笑意卻不曾到達眼裡,「嗯,我等會兒回去。」知道好友擔心他,他也想振作精神,然而他滿心都是她,如何能輕易回到從前?

  「你要是想她,怎麼不去探望她?讓人捎信去曲和寨,請人帶你上山就行了,也好過你整天咳聲歎氣的。」旗山形勢險峻,尋常人上不去,但風老爺子跟他們寨主有交情,請人來帶他上山不成問題。左姑娘不來,他可以去找她啊,他現在成天魂不守舍的,讓人看了就難過。

  風竹沄悠悠一歎,「以什麼名義呢?我不過是友人之子,怎好麻煩人家?」

  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,但他要如何面對再次的別離?若今生無緣,不如就此斷了,他相信時間可以沖淡一切,只要他能夠放下她……

  「你就試試看嘛,聽說左寨主為人豪爽,一定不會拒絕的。」見他有點動搖,莫竟庭再接再厲,「如果左姑娘真是你尋覓已久的佳人,你這樣就放棄,可是會抱憾終生的。」都半個月了,還是這般念念不忘,跟以前看心儀女子琵琶別抱的落寞比起來,這次的情況很嚴重,要是他還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──那就錯了!他只會越陷越深、越想越傷神。

  「我再想想吧。」風竹沄回避好友關懷的視線,不願多談。

  莫竟庭受不了地拍拍額頭,「又想?你都想了半個月!天天想,還想不夠嗎?」

  風竹沄一歎,默默走向門口,修長的身影在明月初升的夜晚顯得寂寞而冷清,竹林受風吹拂輕輕搖動身子,沙沙作響的聲音吞噬他口中逸出的一聲長歎,「我先回去了。」

  馬靜書打量身邊的左玲瀟,回寨子半個多月,她不改玩性,成天滿山遍野亂跑,想些整人的主意,又忙著把山下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兒妝點在她那已經夠怪的屋子裡,實在很難看出她對風公子抱有什麼樣的心思。

  硬要說的話,就是她多了一些恍惚吧!

  偶爾,會看到她對著滿天彩霞失神;春風驟起時,她會不自覺地停下手邊的事,小臉轉向風兒拂來的方向,享受春風拂面的滋味,一臉的嚮往。

  這些舉動都是往昔未曾有過的,是風家的誰給她的影響呢?風公子?風老爺子?還是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?她不知道。

  因為那時的左玲瀟沉浸在自個兒的世界裡,根本聽不見旁人的問話,幾回試著跟她攀談,都得不到回應,事後問她,只見她茫茫然,好像不知有這回事。幾次下來都是這種情況,她只好放棄。

  難道是她看錯了?她對風公子只是兄妹般的情感,而非男女之情?

  左玲瀟苦著臉拉過馬尾啃咬,「靜書,我好像生病了。」

  馬靜書挑眉,「哦?我看你滿山亂跑,挺健康的呀。」

  「不是啦!不知發什麼神經,我老想到他。聽別人說話時,想起他好聽的嗓音;被風吹著時,想起他的臉;連閑閑沒事的時候,他的臉都會出現在我腦海。害我老分心、沒法子玩得盡興。」唉,說著說著,又想起他談笑風生的樣子,這就是思念嗎?那她可不可以不要?好累喔!

  拿出他給她的白玉在手心摩擦,假裝他在身邊,卻還是止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想念。

  她再歎口氣,憂心忡忡,眉心緊鎖,「有時候還會心悶、心酸,胃口也不好,靜書,我是不是病了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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