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童景遙 > 願嫁官家郎 | 上頁 下頁
十一


  每夜想著想著,也就這麼睡了去。

  懸念了數日,這天,鵲兒正在溪邊洗衣,忽聞一旁嬉戲的孩童起了一陣歡呼聲,她好奇的抬頭一看,遠遠見到辰騄領著眾人走進山村大門。

  女人紅著眼望著自己的男人,孩子則急著尋爹。而孤單的鵲兒隱隱感覺有雙熱切的眼正凝視著自己,心裡明白,就是不敢抬頭確定。

  一走近,騎著馬跟在辰騄身邊的夏庸就開口朝她喊:

  「怎就你一個人啊?你家小姐咧?」

  鵲兒這才抬頭應他:「她在村子裡幫忙呢。」

  「那她可還拗著不吃東西啊?」夏庸又問。

  鵲兒點點頭,一邊偷眼瞥看身旁的辰騄,目光竟讓他逮個正著。

  辰騄揚著嘴角問她:

  「你呢?這種苦日子過得慣嗎?」

  「這算苦?怎我一點都不覺得?」一聽他這口氣,鵲兒就忍不住想駁他。

  辰騄眯著眼看她,雖是一身粗布灰衣,髮辮閒散肩頭,競絲毫無損半點的清新秀麗。心裡想著該說些好話,可嘴偏偏卻說:

  「看來你挺能適應的嘛。」

  「真對不住,沒能讓你稱心了。」鵲兒仰著額應道。

  但此話一出,她立刻就後悔了。

  真是不明白,見不著時,心裡明明千言萬語無處宣洩;見到了,卻又為何要逞強鬥嘴呢?這一想,不禁讓她低下頭去。

  辰騄一見她突然落寞的神情,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圓場。本想停下多聊聊,但車隊在後頭催促,最後只好無奈的歎了口氣,勒馬繼續向前行進。

  稍晚,太陽偏西,夜色漸漸籠罩了整個山村,大夥全聚在簡陋的大屋裡用餐。男人們圍成一圈,商討村裡內外的事情,女人們則忙著張羅食物和孩子。

  夏庸大大灌了口酒,意氣風發的起身說道:

  「這回可真見識咱們的名號有多響亮了!沒瞧那些個地主,一聽是雲兄弟領頭的,哪個不是嚇得叫爹喊娘,乖乖送上米糧布匹的,你們說是吧?」

  辰騄笑了笑,但神情不是喜悅而是憂心。他說:

  「不過時局這麼亂,光是拿這些糧食發放給災民,也只是解得一時之困,長久下去總不是辦法。」

  「嘖!你說時局能不亂嗎?現在就連個官位都能拿錢去買了,老百姓除了靠自己,還能指望誰啊。」

  夏庸這話立刻引起眾人一陣咒駡。

  鵲兒側耳細聽,當她和辰騄的四目相接時,當下明白原來大夥罵的正是趙度耘。

  她趕忙回頭尋著娉婷,只見她不但沒聽見,還悄悄的將只雞腿放進了夏庸的碗裡。鵲兒怕夏庸會因趙度耘的惡行而遷怒,急忙上前阻止。

  沒想夏庸非但不生氣,反而受寵若驚的看著娉婷。

  「你這……」

  「那是我特意留給你的。」娉婷紅著臉說。

  可誰知這不解風情的夏庸竟然將肉夾還給她說:

  「你瞧,我壯得跟條牛似的,別白糟蹋這些個好東西,你自個兒吃吧。」

  「你這人……」娉婷氣得直跺腳。「我都說是特意留給你的了,你怎麼比牛還笨啊!」她把肉丟回了夏庸碗裡,便扭頭走開了。

  夏庸被罵得莫名所以,搔著頭問鵲兒:

  「我剛說錯了什麼啦?」

  一旁的辰騄不等鵲兒回答搶先開口說:「夏大哥,難怪人家要罵你了。」

  「我還是弄不明白啊?」夏庸還說。

  辰騄嘴是回著夏庸,但眼卻直盯著鵲兒瞧。

  「我說夏大哥,你快把肉吃了吧,免得教我們這些單身的兄弟們看了心裡不是滋味了。」

  鵲兒一聽,便往他懷裡扔了兩個窩窩頭,一壁說道:

  「拿去填嘴吧!哪來那麼多話啊。」

  鵲兒才轉身,便聽見辰騄在身後輕聲的說:

  「瞧,我們這些沒人關照的,不就只有啃窩窩頭的分嘛。」

  這話教她忍不住笑了,臉上也隱隱作燒了起來。

  飯後,有些家眷回房休息,有些忙著收拾碗盤。有些眷戀這難得和樂情狀的人,則還是坐在原地閒聊著。

  一位長者問辰騄:「聽說最近北邊來了一群山賊是嗎?」

  「可不是嘛,」這話一提,立刻有人接道:「聽說他們不但燒殺擄掠,手段殘忍,而且還特別的狡猾。官兵圍剿了幾次都沒能將他們收拾咧。」

  較膽小的人趕緊追問:「他們會不會發現咱們在這啊!」

  夏庸聽了立刻霍地一聲站了起來,拍著胸脯說道:

  「怕什麼!老子一把長刀磨得正利,他們要敢來這鬧,媽拉巴子見一個殺一個,來兩個我湊一雙,叫他們有命進來沒命出去!」

  眾人見他眉橫瞪眼,活像三國志裡的猛張飛,無不為他叫好。

  辰騄等眾人稍稍平息之後才說:

  「我知道大夥為了山村什麼都能犧牲,倘若真與山賊起了衝突,橫豎不過就是一條命,那也沒什麼。」

  「正是這句話!橫豎不過是一條命嘛。」夏庸應和著。

  這時鵲兒乾脆放下手邊的工作,就站在辰騄身後聽著。

  「我跟夏大哥都是孤家寡人,自然是沒什麼牽掛。但村子裡還有許多老幼婦孺,萬一真的起了衝突……所以這事魯莽不得,應該從長計議才是。」

  「嗯,辰騄說的對。」老人家說。

  眾人聞言便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了起來。

  聽了聽,鵲兒竟忍不住插嘴說道:

  「我覺得……說了那麼多攘外的話,你們卻忽略了最基本的道理,如果沒有先安內的話,什麼都是白說的。」

  「男人說話,你女人插什麼嘴來著!」有人出面喝斥她。

  但是大多在場的人面面相覷,唯有辰騄和幾位長者頻頻點著頭。

  「其實她的話有道理。想想這時局,恐怕一年半載也無法返鄉了。既然如此,大夥何不將此地好好整頓一番,一來安置婦孺老弱,二來也可暫作根基,這才是上上之策。」

  夏庸第一個支持說:

  「別管什麼上策下策了,總之,兄弟你說了就算,誰要有意見,叫他來問我!」

  「那從何著手呢?」有人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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