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聽荷 > 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| 上頁 下頁
六十一


  朝露對於菜市場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和母親去她家附近的菜市場——淩亂的攤位,地上淌著髒水,掉著乾癟的菜葉和魚鱗,沖進鼻腔的是混合著各種魚肉腥氣的怪味。她每每去都踮著腳尖、捂著鼻子,這使得她對逛菜市場這件事存有陰影。

  好在褚雲衡帶她去的菜市場攤位相對整潔,最重要的是通道足夠寬敞,輪椅也很方便通過,只是確如褚雲衡所說,買菜的人多了些,輪椅通過時得格外小心。

  別看這輪椅褚雲衡單手就能驅動,可要是平常沒推慣輪椅的人乍一接手,控制起來也不是那麼自如,褚雲衡見她推得吃力,也不時緩緩驅動輪圈,為她減輕負擔。

  「我很重吧?」他回過頭來,笑笑說。

  「才不呢,你的身材剛剛好,要真說起來還偏瘦了,可是沒辦法,我喜歡瘦高的男人。」她驀然打住了,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。

  他不以為意地說:「這樣啊?那我以後儘量拄手杖。」

  她知道他沒有介意她小小的失言,淡笑道:「其實,你坐著的樣子我也喜歡。」

  「聽你這麼說,我都感覺我現在坐的不是輪椅,而是坐在雲端上了。」

  朝露笑著在一個賣山藥的攤位前停下來,她隱約記得小時候鬧肚子,母親曾經煮過山藥粥給她喝,對腹瀉療效很好。

  買了山藥,又去了豬肉、雞蛋、蔬菜的攤位,朝露也不和褚雲衡客氣,買完了東西便把袋子往他身上一放,褚雲衡也樂呵呵地用手護著菜。

  「朝露,別買太多了,我自己基本不做飯,多了吃不完,放壞了也是浪費。」

  「再買條魚就好了。」她推他到一個賣魚的攤位前,左看右看,最後指了條鱸魚,「老闆,就要這一條。」

  「好咧!」老闆笑嘻嘻地抓起過秤,「一斤半,這個大小的鱸魚最好吃了,小姐你真會挑。」

  朝露扭頭朝褚雲衡眨了眨眼睛,一副尋求表揚的可愛表情,褚雲衡很識時務地舉起右手大姆指,給了她一個贊。

  「多少錢?」

  「一斤一百五,一斤半是兩百二十五。」老闆看了褚雲衡一眼,「算你兩百吧,我再送你一把蔥。」

  「朝露,給錢。」褚雲衡早在出門時就把錢包直接放朝露那兒了,朝露也沒有二話就收著了。以她和他的關係,她不認為有必要在經濟問題上故作矜持,非得談什麼AA制,反而顯得生分了。

  老闆從朝露手裡接過錢,對褚雲衡擠眼道:「你太太對你還真好,你有福氣啊。」

  「老闆,你真有眼力,一眼就預測出來我將來是要娶她的。」褚雲衡笑得很燦爛。

  老闆先是一楞,接著爽朗地哈哈大笑,「兄弟,你真有意思,下次來我這兒,我還算你便宜。」

  「那就先謝謝了。」

  「老婆,把魚弄乾淨了。」說著,老闆把這條鱸魚交給同一個攤位的中年女人手上。

  朝露這時才發現,這個老闆的右腿微跋。

  而被他喚老婆的女人用根木簪子綰著頭髮,皮膚有些粗糙,手指粗紅,卻有著細長的眉眼,細看透著幾分秀氣,嘴角帶著堅毅又賢慧的淺淺笑容,手上的動作頗為麻利,殺魚的動作一氣呵成。

  「我老婆漂亮吧?」老闆一臉得意又滿足的神情,「我這輩子有了她就值了。兄弟,別人瞧不起沒關係,咱自己得爭氣,把日子過好了,是不是?」

  「大哥你說得太對了。」褚雲衡點頭稱是。

  朝露在一旁看傻了眼。得,這一會兒工夫,這兩人已經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了。

  「走了,大哥!」離開魚攤時,褚雲衡向老闆擺手。

  「兄弟,再來啊!」老闆聲如洪鐘。

  朝露怕魚有腥氣,又是剛殺的,還帶著些血水,便沒把袋子往褚雲衡身上擱,直接提在手上。

  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,「糟糕!你家的調味料怕是有限,我還想給你做清蒸鱸魚呢。」

  「清蒸鱸魚?不是光有魚和蔥薑米酒,放下去蒸就好了嗎?」

  「那倒也行,只是要做得更好吃卻沒那麼容易。」

  「你需要什麼?我們再去買就是了。」

  「起碼還需要蒸魚豉油,最好還要有火腿。」

  「去大賣場買啊。」

  朝露搖頭,這一路褚雲衡雖未喊累,但前一晚他折騰了半宿,現在也才剛剛病癒,大賣場花在另一個方向,走過去還要一段時間,她不想再累壞他了。

  「有了,我帶你去個地方,你要的東西應該都有。」說完,剛好有亮著「空車」燈的計程車經過,褚雲衡沒等她反應過來,便招手攔車。

  朝露糊裡糊塗看他上了車,又和司機一起把輪椅放進後車廂,等鑽進車內才來得及問一聲,「去哪兒?」

  「我家。」他握住她的手,「我是說我爸爸那兒,他老人家對吃的方面頗為講究,你說的那些家裡應該會備著。」

  朝露緊張地一縮手,「開什麼玩笑!」

  「擇日不如撞日嘛。再說我都去過你家了,你去我家也很正常。」

  「可我什麼都沒準備啊。」

  「你要準備什麼?」

  「衣服啊、禮物啊,我都沒……」

  褚雲衡打斷他,「我看你這一身打扮就很好了,至於禮物……呵,有什麼比得上你做一頓飯更討人喜歡呢?朝露,其實我早就想帶你去見我爸爸,但我又怕操之過急,嚇壞了你,今天可是鼓足勇氣提出來的,雖然也不算是合適的時機,可我是很鄭重的。」

  朝露把身子慢慢倚向他,「我知道,我只是緊張,怕不討你爸爸喜歡。」

  「我上你家的時候,比你現在還緊張呢,就是到了現在,我去見你媽媽時也還是多少會緊張。」他拿臉蹭蹭她的頭髮,「可你不一樣,你很完美。」

  「雲衡,我希望你明白,在感情問題上,你的考官只有一個,就是我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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