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聽荷 > 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| 上頁 下頁
五十五


  朝露思忖了一會兒,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,朝著小鵬走過去。

  「小鵬,阿姨陪你玩坐飛機好嗎?」

  「好啊!」小鵬快樂地說。

  豁出去了!朝露一咬牙,用盡力氣把小鵬抱起來,原地轉起了圈圈。

  小鵬今年四歲,已經頗有些重量,她的力氣在女孩中並不算小,可這樣抱著小鵬轉圈,胳膊還是很吃力的,但她沒有選擇,她得讓褚雲衡知道,若有他不能完成的事,她會竭盡所能替他做好。

  小鵬咯咯咯笑得開心極了,朝露直到實在堅持不住才把他放下來,她一回頭,看見褚雲衡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,伸出右臂緊緊摟住了她,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,一句話也不說。

  朝露知道他懂她的用心,即便沉默著,他們也能聽到彼此的心跳。

  方蘊洲轉身帶著小鵬回到屋裡,陽光下只剩朝露與褚雲衡擁抱著,良久才分開。

  「我去一下洗手間。」從花園回到室內後,褚雲衡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間。

  朝露沒有問,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妙的預感,她悄悄站在洗手間外,注意著裡面的動靜。

  起初還沒有什麼異常,沒多會兒便傳出壓抑的嘔吐聲,他克制得很好,如果不是她就在外頭留心聽,只怕未必能發現他正在嘔吐。

  她本想沖進去看個究竟,卻怕會惹他不高興,回想起來,應該是中午那頓澆頭面的緣故。

  他說過,他不能吃辣,她只當是他不喜歡吃,如今看來,最主要的原因恐怕是他的腸胃受不了刺激……天啊,她還給他喝了冰水,只怕更是火上澆油。朝露暗悔不迭。

  從洗手間裡出來,褚雲衡的臉色格外難看,唇邊還有漱口後留下的一點點潮濕痕跡。

  朝露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,他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,掩飾地笑了笑,朝她走過來。

  「雲衡,你必須依我一件事。」她上前一步扶住他,口氣堅決地道。

  「什麼事?」

  「找個藉口,馬上回家。」

  「不,你朋友的生日蛋糕都還沒吃到,我怎麼能走呢?」他居然還帶著一絲玩笑的口吻。

  朝露此刻才沒心情吃他那一套,「你還能吃蛋糕嗎?你有兩個選擇,一是我走,你留下;二是你走,我繼續留下。」

  褚雲衡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鐘,確定她的話沒有商量的餘地,只好投降,「好吧,我走,你留下。她是你的朋友,今天這種日子你應當留下的。」

  「我們去和若枝打個招呼,然後我幫你叫車。」

  「對不起,我連參加你朋友生日會這樣普通的事都辦砸了。」

  她知道他的心情難免低落,安撫道:「雲衡,你知道嗎?若枝跟我說,她覺得你很好。雲衡,你並沒有搞砸任何事,你的表現無懈可擊,除了虐待自己這一條之外。」

  聽見這話,他的臉依然蒼白得沒有血色,可是眼睛裡卻充滿喜悅的神采,「這便值了。」

  不久,褚雲衡對周若枝表示家裡臨時有事,要趕回去一趟,頻頻道歉。

  周若枝連忙擺手說沒關係,還問說是否要派人送他回去,褚雲衡婉拒,當朝露拿起電話準備叫車時,沒想到周若枝叫人端出了蛋糕。

  「雲衡,你今天能來捧場,我很高興,再怎麼著急也吃塊蛋糕再走,耽擱不了太久。」

  朝露忙說:「蛋糕不是該晚上才吃的嗎?大白天的吃什麼蛋糕?」

  「不過是過個小生日,又都是自己人,哪那麼講究。」周若枝大剌剌地說,「我看啊,連蠟燭都不必點了,過了二十五歲,看到生日蠟燭就傷心,還是不插最好。」

  朝露心裡叫苦,她不是沒看出來褚雲衡是在強撐著精神,可他卻拉著她的手腕不讓她說話,自己對周若枝道:「那就謝謝了,我吃一小塊意思意思就好。」

  周若枝給大家分了蛋糕,褚雲衡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。

  吃完蛋糕,朝露打了電話叫計程車,哪知道幾個公司的號碼竟然都占線,差點沒急死她。

  褚雲衡拍拍她,讓她冷靜下來,「沒事,我出去攔車。」

  周若枝不放心地說:「這邊的住戶都有私家車,計程車反而很少,不然我讓趙叔送你回去好了。」

  朝露原本想承她這個情,卻瞥見褚雲衡向她搖了搖頭,右手捂住胃部,隨後輕輕湊到她的耳邊說了一個字,「吐。」

 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,便說:「不用了,我送他出去就好,要是一會兒真攔不到車,我們再回來麻煩你。」

  「那好吧,你們小心點。」

  朝露陪著他走出別墅,直到拐了彎才伸手扶他,他整個身體都虛脫地軟了下來,突然又大力地甩開她,跪到一邊狂吐起來。

  「別看,髒。」嘔吐的間隙他勉強說出一句話,接著又是一輪嘔吐。

  朝露眼淚刷地流下來,「好好,我不看,你慢慢來,吐乾淨就舒服了。」她怕自己走近反而害他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失態,不能一次吐乾淨,身體更加痛苦,於是聽了他的話,背向他站定不動。

  他吐了足足五分鐘,朝露等他徹底停下來才走過去,見他手裡有一條手帕,顯然是想用手帕接著自己的嘔吐物,可他吐得那麼厲害,哪裡接得下,多半還是吐在了地上。

  他扶著手杖顫巍巍地站起來,身體因虛脫還有些搖晃。

  「你扶我走吧,朝露,麻煩你。」

  她趕緊扶住她,「你對別人可能要說這三個字,對我,不用。」

  「嗯。」頭微微低垂著,蒼白無力的他另有一種柔弱的美。平曰裡他雖然行動不便,卻一直都神采奕奕的,和此刻的他迥然不同。

  他用含著霧氣的眸子深深望了她一眼,「朝露,你太好,就因為你太好,我才更捨不得放手。」

  朝露知道他心裡為在她面前出洋相而傷感,此刻若是正兒八經地回應他,倒要惹出他更多情緒了,便揶揄道:「是是是,你捨不得放手,倒學會逞強了。我不是說了嗎?不逞強的你比較可愛,你怎麼就不信我呢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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