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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七


  「當然不足。」閻翟光堅定地頷首,「太子謀逆是不爭的事實,人子先前所犯之罪亦有鐵證,縱使功可掩過,但臣怨與民怨則難平,太子個廢,聖上將有愧於天下,可太子不願遭廢,故才會兵行險著,以臣來看,此事並非聖上之過。」

  「那……究竟是誰之過?」建羽茫然地看著他,在這當頭,很是需要一個能夠頂罪之人來替他承擔這個令他心痛難寧的內疚。

  「心之過?」閻翟光氣定神閑地答來。

  他愣了愣,「心?」

  「權勢愛憎,皆由心起,太子心魔難除,是太子自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。」其實太子這些年來所犯之罪,沖著太子是皇子,加上聖上的寵愛,罪應不至死,要不是太子不願被廢,再如何都想捉住千歲之位不放,太子又怎會將自己送上死路呢?

  心緒漸漸穩定下來的建羽,不語地看著這名最是暸解他,也最瞭解朝中一切的閻翟光。

  「如今天下動亂不安,臣以為聖上應先著手平亂。」閻翟光拱手再道,「聖上首平之亂,應是心之亂。」

  「朕該如何平?」

  閻翟光再說出他此次回京的主要目的,「太子已死,國之儲君已失,為免其它王爺日後欲效法宣工奪權,聖上應速立新太子以鎮朝野,以免他人狼子野心再起。」

  他一手撫著下頷沉思,「另立新太子……」

  「聖上,這事可萬萬不能等。」伯他仍有猶豫,閻翟光落力地再推他一把。

  「依愛卿看,諸位王爺何者具太子之姿?」覺得他言之有理的建羽,心中雖已有了個新任太子的人選,但還是想聽聽他的意見。

  「齊王。」他毫不猶豫。

  建羽挑高一眉,「因齊王救你一命?」

  「臣薦齊王,並非為報齊王之恩,更非個人私情,臣是站在皇家的立場上來考量,」在他面前仍是隱瞞著與玄玉關係的閻翟光,將道理說得洋洋灑灑的,「臣之所以認為該立齊王為新太子,是因齊王本就為聖上次子,按理續傳,名正言順。」

  「除了這呢?」雖然這個理由已是足夠,但若要讓其它皇子心服口服,只怕還得再多點讓其它皇子無法動搖的理由。

  閻翟光在說的時候,眼裡帶著敬佩的眸光。

  「齊王年紀最近于太子,自赴洛陽就任總管一職起即漸現治官治地治民長才,滅南之戰中,齊王身居行軍大元帥更是功不可沒。江北與江南旱澇兩災肆虐未平,戰火又掀,在此等困況下齊王仍不忘為聖上保本保民,九江雖受災,但齊王仍能在困劣之環境下率軒轅大軍奔赴長安救聖。臣雖不認為齊王可藉此邀功,但齊王為國所做之事卻不容忽視。」

  「信王與晉王不適任太子嗎?」

  「信王雖發達丹陽與揚州,但信王為人與商人無異,聖上亦知,治國與經商不同,加上信王政曆尚淺,別說朝臣不服,只怕天下人也不服。」閻翟光當下神情一改,說得是既歎氣又搖頭,晉王乃一屆勇夫,沙場雖無敵,可卻不曉得治國治民之道。」

  聽完他這一席話後,不語的建羽,思緒忽地飄至遠處,他回想起那日玄玉跪叩在大殿上親自將兵符交出的模樣。

  他還記得,初登基之時,各地異姓王皆有反意,為平定四方諸侯,靈恩大力推薦玄玉出任洛陽總管,因靈恩相信這個二弟的能耐,認為玄玉必定能夠除去那些異姓王所造成的隱憂。事實證明,靈恩的選擇是對的,洛陽在玄玉的治理下,短短幾年內即成了國內第二大城不說,更成了楊國的經濟重城,而洛陽城內的那班異姓王們,竟也都伏首于玄玉,根本就不需朝廷費上一兵一卒。

  相形之下,雖然鳳翔也任太原總管,但鳳翔的作法卻與玄玉出人甚大,三年之內,鳳翔是將太原納入楊國的手中沒錯,可鳳翔卻讓那些異姓王全部人頭落了地,以殺制反,鳳翔雖鏟了異姓王並確保他們永無機會再反,但鳳翔同時也砍掉了太原人的人心。

  其實就當年鳳翔人殺異姓工一事,他就應該察覺到,鳳翔血冷,為達目的不擇手段,只是他從沒想到鳳翔競這麼狠,就連太子也能狠下心除去。

  不知不覺問又再次想起靈恩,建羽一手掩著胸口,努力想壓抑下那一陣陣又再次在他胸臆裡翻騰的悲痛,在傷痛中,他忽然想起,當年,他曾分別給了靈恩與玄玉各一塊王,因他倆是他心頭的兩塊寶玉,如今身懷蒼龍之王的靈恩已死,現下的他,手中的寶玉就僅剩擁有白虎之玉的玄玉。

  靈恩之所以會死,是因那些覬覦皇位的皇子們一手所造成,假若今日他將太子改立于玄玉,那麼日後玄玉又將會遭遇到什麼?爾岱與德齡,是否也會對玄玉痛下殺手?遠在丹陽的德齡,手中擁有伏義營,而曾平定西北與西南的爾岱,手中益州大軍軍容也不容小覷。

 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靈恩了,他絕不能再失去玄玉。

  「聖上?」靜立在一旁的閻翟光,不解地看著雙目泛著精光,看似像下了什麼決定的他。

  「齊王現在何處?」重新振作的建羽,深吸了口氣後問。

  「回聖上,齊王親自去迎太子靈柩了。」

  「待齊王回宮後,命他來見我。」知道玄玉對靈恩仍有一份情之後,建羽更是下定了決心,「還有,速為朕擬道聖旨,通令全朝大臣,三日後早朝,朕將頒旨另立新太子。」

  「臣遵旨。」

  被補下獄後,負傷遭囚在天牢裡的鳳翔,聽了許多牢頭他們說的許多事,許多這陣子以來在朝中發生的大事。

  例如父皇廢後,皇叔賀玄武被下旨處斬,以及玄玉被立為新太子。

  他更聽說父皇還有意大大削減各王爺手中的兵權,並且要求伏羲營以及益州大軍裁減軍員,唯獨改駐在長安近處的軒轅營,一兵未動。

  從父皇所下的這些聖旨中可看出來,父皇不但要玄玉繼接靈恩的棒子,父皇更極力不要玄玉也因兄弟之故,被逼得踏上與靈恩相同的道路,父皇要保玄玉。

  至於他這方面的消息也不少,自他垮臺下獄的消息一傳出後,太原那邊早就隱忍他鄉時的地方官,全都爭先恐後地對父皇上折大書特書他的不是,尤其他對待治地官員與百姓的作風又是如何嚴苛,哼,標準的樹倒猢孫散、只是他不明白父皇為何不下旨將他處死。

  相反的,被立為新太子的玄玉,在當上太子後的首件事,就是前來天牢一解他的疑惑,又或者該說是……來對他耀武揚威。

  「聽說你被立為新太子。」

  坐在牢內地板上的鳳翔,上上下下地將玄玉打量過一回後,兩眼定在他頭頂的太子冠上。

  「如何?」鳳翔拍拍衣裳站起身來走至他的面前,「身為贏家,有什麼感覺?」

  「為何要殺靈恩?」這句話,打他聽說靈恩的死訊起,就一直梗在他的心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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