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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十三


  「這是誰寫的?」看了肝火大動的他,嚴厲地眯起了雙眼。

  沒料到他的反應竟是這樣,一頭冷汗的管家忙來到他的身旁低垂著頭。

  閻翟光一掌重重拍在案上,「誰寫的?」

  「回相爺,此乃尹汗青所書……」在他更加光火之前,管家連忙道出書摺之人。

  感覺從不曾被如此羞辱過的閻翟光,非得會會這個實他之米卻有辱於他的客卿。

  「立刻把他帶過來!」別說朝中一、二品的官員,就連聖上也不敢這般對他說話呢,小小一名客卿竟也如此膽大包天?他以為他生了兩顆腦袋不成?

  「是……」滿面倉惶的管家,怯怯朝後退了幾步後,快速走向門外喚人至客院傳人。

  受餘丹波之請,離開洛陽來到長安為齊王辦事的尹汗青,在府中下人急忙來到客院裡傳他去見相爺時,混入閻府當客卿已有一陣子的尹汗青,愉快寫意地露出了笑容。

  因閻相德高望重、在朝中分量更是不輕,當今楊國有志之士莫不想入相府當個門下客卿,但一來閻相挑檢人選嚴格,二來若無適當的管道,相府這窄門,進之不易,想當初欲混入相府的他,可足足花了五千兩賄賂府中其他客卿們為他舉薦,而為能在上千門客中脫穎而出、吸引閻相的目光,他又再花了五千兩疏通總是在閻相身旁的管家,這才總算是等到了個機會。

  慢吞吞踱進齋內的尹汗青,在案後的閻翟光擺了副吃人眼神之時,慢條斯理地拱手朝他深深一揖。

  「參見相爺。」

  眼見他面上表情無一絲惶恐,甚至是略帶悠閒之意,腹火叢生的閻翟光,頓時怒火退了一半,反倒是疑惑卻生了一堆。

  「你是何人!」敢做這等事,也不敢大方面對,他可算是府中第一人。

  尹汗青抬首回望,「回相爺,下官乃洛陽清節縣尉官尹汗青。」

  「你是何居心?」

  「下官不明相爺所指何謂。」尹汗青笑了笑,反而要他看清楚。

  「相爺……」彎身拾起摺子的尹汗青,意喻深長地睨向他,「很介意摺中所書之意?」

  「來人,將他攆出去!」不讓這等小輩在他面前放肆的閻翟光,即刻揚手大喝。

  在總管依令派人前來準備駕走尹汗青之時,一臉萬事不急的尹汗青,不疾不徐地再道。

  「不出十年,祿相將在朝中呼風喚雨,相爺則將流落街頭乞食為生。」

  閻翟光抬起一掌,「慢!」

  正欲拖他出去的下人們,連忙止步,但雙手仍是沒放開尹汗青。

  「居安當思危。」尹汗青回首看向他,表情相當不以為然,「這道理,難道相爺府中門人都無一人告知相爺?」

  面上神情陰晴不定的閻翟光,在沉默了一會後,朝左右指示。

  「都出去。」

  「謝相爺。」被留下的尹汗青,在身後的門扉掩上之時,再次拱手致謝。

  閻翟光冷冷低哼,「別謝得太早,把話說清楚再謝也不遲。」要不是他的話裡有譜,他以為他算何物?

  已將他全副心思都勾至自己身上後,終於能夠與他談談的尹汗青,不再試煉他的耐心,清了清嗓子後直接問向他。

  「敢問相爺,可滿意現況?」

  閻翟光得意地揚高了下頷,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老夫有何不滿?」放眼朝中,百官奉他為首,在聖上腳底下,國中最具權勢之人非他莫屬。

  尹汗青卻搖首,「但也目光如豆。」

  「何解?」

  「狡兔有三窟,相爺位居權貴之首,所需何只三窟?」尹汗青隨即指出他目前最大的弊病,以及遲早將面臨的遠憂,「世代交替一如四季遞擅,試問相爺如今可尋好日後退據之道?可找著另一座可倚之山?可想過如何保全身家性命?」

  從未與門下客卿商討過這點的閻翟光,面色峻曆地攏起了兩眉,思索了一會後,又再問向另一個令他相當介意的人物。

  「十年閻相十年祿相,此話又何意?」

  尹汗青聳聳肩,「相爺雖是聖上面前的紅人,但祿相在朝中與相爺平起平坐,又是太子丈人,一旦太子登基,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,由祿相取代,理所當然。」

  「你倒是挺會說話。」被他一席話說得心生煩惱的閻翟光,當下臉色又更加陰沉了三分。

  「不敢。」尹汗青微勾起唇角,「下官不過是說出下官愚見罷了,聽與不聽,還在相爺。」

  「你是何人所派?」聽完他的話後,壓根就不把他當成與府內客卿一般的閻翟光,不禁要懷疑,這是哪一方人馬想要拉攏他而派出來的說客。

  尹汗青並未在這事上再扮胡塗,一臉正經地吐實,「下官為齊王玄玉而來。」

  「齊王?」他有些意外。

  尹汗青恭請地揚起一掌,「相爺若欲得退據之道,齊王可為相爺親掘日後安居之窟。」

  果真如此。

  摸透來者居心的閻翟光,往椅內一靠,可從沒想過要將自己日後仕途寄望在個王爺身上,再說,服侍在聖上面前,又與太子交好的他,為何要去向一個身份次於太子之人靠攏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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