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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五


  何時起,爾岱面對自家兄弟,得用上自保這字眼?國中何處人家,在面對自家人時,得向他冉家一般提防著彼此?

  遠遠落在爾岱後頭並未策馬趕上去的石寅,望著爾岱馬上的背影,愈看,心情益發複雜。他不知道,此次西行,再次返回中土將會是在何等景況之下,他亦不知,那柄配掛在爾岱腰際的佩刀,將會在日後的何時,揮向自家兄弟。

  趕在盛長淵出兵九江之前,奉玄玉之命特意自洛陽率兵趕來九江的樂浪,在盛長淵率兵逐步推向九江之時,已率一半軒轅營兵力,做好自滅南以來頭一回平亂的準備,現下,就等著盛長淵踏進玄玉所屬的領地之內。

  一面面軒轅營軍旗,在風中飄搖急打,率大軍開至石守平亂的樂浪,先讓大軍在石守停軍歇息,一來是借此讓大軍調養生息補充軍需,二來,為玄玉設想的他,是為不讓玄玉的領地受到任何戰火損傷,故才特意選在此處提前開戰。

  站在石守城上一身戎裝的樂浪,在風中舉目西望,他知道,在閔祿將軒轅營開至巴陵後,閔祿定後奪回鳳翔的領地,而好不容易才集結南國殘軍的盛長淵,是決計抵擋不住閔祿的強攻,因此他若是盛長淵,他定會攜著新任南國太子玉瑤一同前往下一個可收復之地,而這座石守城,雖說也是鳳翔之地,可石守城在先前滅南一戰中,遭到辛渡火攻,城中百姓皆死于戰火之中,石守已成廢城一座,故石守不會是盛長淵所考量之地,盛長淵所要拿下的,將會是九江。

  「將軍。」隨同樂浪一塊前來的顧長空,站上了城頭後在他身後低喚。

  「信送至盛長淵手上了嗎?」抱胸看向遠處的樂浪只是淡問。

  「送了。」

  「盛長淵有何回應?」關於那封勸降書,他想,以盛長淵寧死不屈的脾氣來看,八成早就扔了。

  顧長空搖首長歎,「生為南國人,死為南國鬼。」盛長淵所率之軍,在打下巴陵時已死傷不少,雖然盛長淵一路東移,沿途又再吸收了不少南軍,可再怎麼看,盛長淵能打下九江的機率也仍是不大,偏偏盛長淵複國之心太過強烈,任誰也勸他不住。

  「看樣子,是避免不了一場血戰了。」早料到如此的樂浪,除了為同是武人的盛長淵可惜之外,亦為那些又得再次遭逢一次戰火的百姓感到無辜。

  「這還不一定。」顧長空忙不迭地指出他們先前所派之人,「目前使者仍在敵營。」若是使者的嘴巧了點,說不定就能說動盛長淵。

  樂浪淡淡輕哼,「恐怕咱們派去的人已是凶多吉少。」

  「那……」

  走下城頭的樂浪,提振起精神走至他的身旁交代。

  「石守城不需留守,你率軍趕回九江城內幫助城中楊軍平定下民心,並徹底讓九江城中的南軍死了複國那條心,這兒就由我去會會盛長淵。」

  顧長空遲疑地道:「但使者仍未回營……」

  「盛長淵聽不進耳的,他是個堂堂正正的武人,他若要死,定會選擇在沙場之上為國捐軀,因此兩軍一搏,早已是註定。」當初丹陽城破擄獲盛長淵者,是他與餘丹波,因此他明白,幾度欲殉主的盛長淵是何等忠烈,他根本就不敢指望盛長淵會有低頭的一日。

  「將軍不等余將軍趕來會合嗎?」想當初打下盛長淵的,可是餘丹波,而如今餘丹波並未趕來助陣,只憑他一人就對上盛長淵,也不知這樣是否妥當。

  樂浪莞爾地挑起眉,「你認為我會敗給盛長淵?」上回盛長淵自他手中救回玉權之事,他都還沒討回來呢,他怎能放過這個機會?

  顧長空搔搔發,「我只是有點擔心……」

  樂浪笑看著工作分量更重的他,「你該煩惱的是你要如何為玄玉平定下九江城。」

  「將軍。」欲下城的樂浪止住腳步。

  顧長空皺眉地再問:「據探子來報,盛長淵所擁立的南國新太子玉瑤也在陣中,將軍打算拿玉瑤怎麼辦?」聽人說,那名新太子玉瑤,也不過十二,什麼事都還懵懵懂懂,充其量,不過只是南國殘軍的一個小希望而已。

  「這事得等聖上聖裁。」想起建羽是如何對待玉權之後,玉瑤的下場可想而知,「可依我看,聖上是絕不會留下後患。」

  戰爭裡,不分年長年幼,也不分男女,在這座鮮血砌成的鬥場裡,當然也沒有什麼真理正道,一切都只為私心,都只為上位者的利益,因此無論是他們這些底下賣命的人,或是被用作棋子工具者,都是身不由己,都只是權與欲的祭品而已。

  一如素節,也一如玉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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