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鐵勒 > 匣裡龍吟 | 上頁 下頁
六十七


  思緒頓時清明的爾岱,訝異地眨著眼,而後不禁偏過首深思。

  石寅微笑地拉來他的手,將遭他扔棄的一本兵書擱至他的手裡後,一手按著他的肩。

  「就讓他們三個去爭個你死我活吧,咱們只要與太子一般,站得遠遠的,看他們究竟鹿死誰手。」

  烈豔如火的秋陽,將軒轅營廣闊的校場上,照蒸出縷縷上升的熱氣,由遠處看去,校場上的人影因搖曳嫋嫋的熱氣,顯得很模糊。在這過於燠熱的無風午後,軒轅營裡的軍員暫停操兵,紛退至營帳或營旁的樹下避熱,可在校場上,卻仍有幾抹人影未避日,反倒是頂著驕陽一徑操練。

  夏蟬已遠,西風不起,在這靜謐的午陽下,乍揚的箭嘯與射中篩靶的微響,偶爾會擾亂了一地的寧靜,站在樹下遠望的餘丹波,不發一言地靜看著站在校場上拉弓練射的顧長空,在手中又一箭射出後,昂首等待著遠處站在靶旁的士兵,不一會,士兵揚起紅旗,示意顧長空方才的那一箭正中百步外的靶心。

  餘丹波再往校場的另一個方向看去,在那頭,四名由樂浪和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左右陌刀將軍,全都在這時刻被符青嶧給拉來了校場上陪他練刀。原本經樂浪一刀就被擺平的符青峰,現下已今非昔比,縱使四名陌刀將軍聯手合攻,也能遊刃有餘,若是樂浪親自出馬,想來應當能與樂浪拆招拆個不分上下。

  回想起這兩個初進軒轅營,原是趾高氣昂得什麼人也瞧不進眼底的將軍,在經他與樂浪削過顏面,也被其他將軍狠狠教訓過後,三年下來,可說是脫胎換骨,再也不是當年有勇無謀的莽撞毛頭,武技有了,領兵教戰也不在話下,現下,就只缺了陣能讓他們一展身手的東風,而那東風,名喚沙場。

  踩在枯黃秋草上的足音,唏嗦輕響,樹下的餘丹波回首看向也不午憩的來者。

  「你又在算計他們些什麼?」遠遠就見他盯著他們瞧的樂浪,走至他身旁輕問。

  他皮笑肉不笑的,「我有嗎?」

  樂浪撇撇嘴,「你就是這副德性惹人厭。」明明臉上都寫滿了算計還說沒有?他該不會又是想怎麼去整那兩個小毛頭吧?

  餘丹波偏過頭,小心地打量著這個在那日得知喪妻後,幾度尋生尋死的樂浪,這些日來,情緒似是平定了些,也不再有那日的衝動,可他知道,樂浪是刻意壓下喪妻之痛,不想讓這事傳至玄玉的耳底,更不願因他一人而影響了全軍。

  「你呢?」他仰起頭看向身旁的樂浪,還是有些擔心,「好些了嗎?」

  「我還活著不是嗎?」知道他話裡在問些什麼的樂浪,沒什麼表情。

  「嗯。」該勸該說的,全都已做盡的餘丹波,此時此刻,也不想再多干涉他的心情。

  「長安那邊有動靜了嗎?」覺得有些熱意的樂浪扯了扯衣領,開始擔心校場上那些精力過勝的小子們會不會被曬昏了頭。

  一直與袁天印保持連系的餘丹波接道:「聖上意屬王爺與宣王、信王三名行軍元帥率真攻南。袁師傅說,聖上這兩日內就會指出行軍大元帥是誰。」

  甚是在意主帥之位是誰,更是介意玄玉能否壓過其他皇弟的樂浪忍不住要問。

  「袁天印可有說玄玉搶不搶得到行軍大元帥?」倘若玄玉能成為攻南最高元帥,姑且不看其他,獨以利益觀點來看,只要玄玉能率軍勝出,那麼日後玄玉在朝中就能得風得雨。

  餘丹波攤攤兩掌,「沒說。」

  他不禁緊攢著眉心,「連袁天印也不知玄玉是否能出線?」

  「樂浪,袁師傅不是神,他算不出來的。」餘丹波在翻了個白眼後,再一次提醒這個老是擔心袁天印沒盡力幫玄玉的樂浪。

  樂浪不耐地撥了撥額前的發,有些沒好氣,「玄玉拜的這個王傅到底管不管用呀?」

  懶得理會他的餘丹波,在他又開始那些無謂的煩惱前,伸手指向校場上轉移他的注意力。

  「攻南之時,他們倆,你要帶上誰?」

  「符青峰。」樂浪瞧了一眼,很快就做出決定。

  他聳聳肩,「那我就收下顧長空。」也好,就屬性而肓,善射的顧長空是比擅刀的符青峰適合他。

  「別太為難長空。」一想到已被他整治了三年的顧長空又要再被派到他手下,樂浪就想替顧長空說話。

  他挑了挑眉,似乎是很不以為然。

  樂浪歎了口氣,「再怎麼說,他都是國戚。」堂堂一名郡王三年來被整治得有如牛馬,想來他這個也曾是顧長空遠親的人,就想替顧長空抱不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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