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鐵勒 > 匣裡龍吟 | 上頁 下頁 |
| 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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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洛陽總管?」楚郡王顧長空,張大了嘴,瞠目直瞪著方對他說完這個措手不及噩耗的玄玉。 「對。」正坐在椅上看書的玄玉,頭也不抬地對那個自小就玩在一塊的同年表哥應著。 「等等,我想我可能是聽錯了……」一手撫著額的顧長空,不太能接受地再次向他確認,「你剛剛說的,是不是那個河南府的洛陽?」 「對。」玄玉還是只有單一音調的應答聲。 聽完他的回答,當下自椅中跳起的顧長空,不可思議地扯大了嗓門。 「太子是想推你入虎口嗎?」把他給調到洛陽去?太子不如把他推進獸圈裡讓他一口被吃了算了。 玄玉又刻意補述沒說完的部份,「這是我父皇的意思。」 「聖上什麼人不派……卻派你去?」瞠目圓瞪的顧長空,當下腹裡的怒火熊熊地燒了起來,「太子呢?太子他怎不去?」 終於抬首瞥他一眼的玄玉,在心底思索了一番後,避重就輕地一語帶過。 「太子需留在京畿,況已太子身份尊貴,不宜犯險。」 雖然性子大大剌剌,但某部份卻心細如發的顧長空,還是聽出了他話裡的隱藏的深意。 他重重哼了口氣,「對,太子的身份尊貴,而你這皇子身份就不夠尊貴、命就不值錢?」太子自個兒沒把握,也不想成為炮灰,所以就派了他這個替死鬼去? 「別激動,有話慢慢說,你的脾氣又要上來了。」光聽他的音調,就知道他那毛躁脾氣又卯起來的玄玉,習以為常地在他發作前叮嚀他兩句。 下一刻,個性衝動的顧長空果然一骨碌地沖上前,一手撇開他手中的經書,一手揪扯著他的衣領。 「你知不知道到了洛陽後你將會遇上什麼?」以為他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顧長空,表情張牙舞爪的。 「知道。」玄玉輕輕拉開他的手,彎身將落地地上的經書拾起。 不死心的顧長空再次吼向他,「那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兩腳一踏上河南府的地盤,那些等不及把你啃了的前朝老臣和異姓王們,絕對不會對你手下留情?」在那裡等著他的,不是猛虎,不是妖魔,而是一批批等著把他整死的老臣,他到底明不明白他的處境? 玄玉睨他一眼,「這還用你說?」 「既然都知道那你還──」還想再嘮叨一頓的顧長空,才張大了嘴,玄玉立即以手中的經書敲上他的額際,成功地止住了他的嚷嚷。 他淡淡地說出不容他拒絕的現實,「太子必須坐鎮京畿,下頭的皇弟們又皆年幼,我若不為父皇分憂、不為太子分勞,還有誰去?」 兩手直捉著發的顧長空,不平地在他耳邊大叫。 「但你的年紀也不大呀,你也才十九而已!」他也才與太子差兩歲而已,而他下頭那些皇弟們,也才差他一兩歲而已,為什麼聖上就那麼不公平? 「我聽夠了。」已經默默忍受他許久的玄玉,兩手將經書一閤,擺明瞭這個話題到此為止。 「玄玉……」就在這時,書齋廂門突遭人開啟,來者不是別人,正是這回聖上指派必須跟著玄玉一塊赴任洛陽的寶親王冉西亭。 趕緊把還沒鬧完的顧長空推到一邊去的玄玉,迎上前去向他請安。 「皇叔。」 冉西亭握住他的兩肩,扶他站了起來,「都是自家人,跟長空一樣叫我二叔就成了。」 「二叔,你也收到消息了?」顧長空擺著一張臭臉,又惱又忿地走上前去,看著他那張也顯得很頭疼不已的臉龐。 「嗯。」冉西亭重重歎了口氣,側過頭無奈地問:「玄玉,洛陽總管這件聖差,你打算怎麼辦?」 「接下。」玄玉邊拉著他入坐,邊笑意滿面地應道。 冉西亭聽了,面色不禁再黯然三分:「玄玉,不是二叔要說喪氣話,只是洛陽這塊地……」 「荊棘遍野?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的玄玉,帶笑地替他斟上一杯茶。 「對。」光看這個侄兒臉上那份心底有數的表情,冉西亭也不想再拐著彎子說話。 先且別說洛陽那邊的形勢如何,現下他頭一個擔心的,就是他本身。雖說這個侄兒自小就聰穎睿智,但他這個作人家二叔的,可不是那塊可以管大官的料啊,大半輩子都在書堆裡打滾的他,怎會是洛陽總管伴臣的人選?到時他要是沒能幫上玄玉的忙,還壞了玄玉的事怎麼辦? 玄玉看了他懸心不已的表情一會後,安然地在他身旁坐下。 「二叔擔心咱們這一去,會被洛陽的那些舊員給生吞活剝,或是拆得片骨無存?」 「唉……」腦殼作疼不已的冉西亭,一手頻揉著額際,「現下全朝的官員都等著看咱們去那出糗,運氣好的話,或許數年後咱們還能活著回長安來,但運氣要是差了點……」 「二叔多慮了。」玄玉拍拍他的手安慰。 冉西亭卻不斷向他搖首,「光是想到那票根本就不聽指揮的舊員,我就連去也不想去,聽說朝中的舊員已經派人送訊給洛陽了,叫那邊的舊員嚴陣以待,等咱們一過去就準備給咱們一個道道地地的下馬威,你叫我怎麼不多慮?」 「事在人為。」伸手取來茶盅的玄玉,低首飲了一口香茗,若有所思地盯著盅中波紋不定的茶湯,「只要有心,想做的,就一定能夠做成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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