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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
  「誰怕你跑掉?我是怕你一再賴賬。你這種卑鄙無恥的人,快給我起床去弄錢來還!」路悠絲毫不給他面子。

  當然,在她心裡,曲衡是無賴痞子,就算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都不過分。

  「現在起床是不可能的啦!我才剛睡而已。」

  剛睡?已經快要七點了,他才剛睡覺?虧他說得出口!

  「生活不檢點、做人不守信,真不知道你這種人活著幹嘛!」路悠再罵,罵他個天翻地覆都嫌不夠。

  「總不會是為你而活,你管那麼多幹嘛?」曲衡也火大了,睡意全消。他還像彈簧似的從床上氣呼呼坐起來,準備出手……出手免了,開罵還擊倒是真的。

  「如果你趕快把錢還我,我就不會管你了。」

  「管我?瞧你用的是什麼字眼?你憑什麼管我?」可不是!從來就沒有人管得動他,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敢管起他了?

  「憑我是你的債主,廢話少說,我沒時間跟你一般見識。」路悠說完沒等回應就逕自掛電話。

  彼端曲衡氣得火冒三丈、七竅生煙,再也睡不著了。

  他招誰惹誰?一個吻、一堆獎金獎品而已,竟從此帶給他永無止盡的麻煩。

  好,你要錢,本大爺偏不還,看你能奈我何?沒見過壞人是不是,我就讓你見識個夠!

  曲衡難得在早上現身辦公室,所屬部門的員工無不驚訝。不過他的臉色過於難看,沒人敢跟他多問候一句。

  他們都知道,這個頭家子學的不是商業本科系,也不熱衷家裡龐大的事業,花天酒地倒很在行,每月總是會收到上百萬的交際費賬單,連總裁都拿他沒轍。

  「幫我call武宏來。」曲衡精神不濟地朝秘書小姐說話。

  沒幾分鐘,武宏前來。「總經理這麼早?」

  曲衡沒好氣的說:「我被人盯上了。」

  「哪個道上的,要不要我處理?」武宏認為一定是喝酒鬧事這等小事而已。

  「哪個道上的?我想想……」曲衡偏頭想著,該如何形容路悠是哪個道上的,對了。「野蠻無道、討債無道。」

  「啊?」武宏滿臉問號。

  「開玩笑的。」曲衡說。

  「總經理今天好興致啊?」怎麼他言行怪異,難道真是睡眠不足引起的?

  曲衡冷笑一聲。哪有什麼好興致?不氣死算是萬幸了。

  「這樣吧,我有件事請你幫我回去問武伯伯。」

  曲衡想知道一件已經困擾他很久的事,說是困擾其實也未必,只是每當想起就覺得事有蹊蹺且隱約不安。

  當然他可以不去追究,因為那是父親的秘密,不過最近不知道為什麼,他常常想起父親編號十號金庫裡,那口古老珠寶箱上漆紅的名字——林路。

  武宏的父親武豐,和曲衡的父親曲湧泉,是相交幾十年的故友,對往事一定多所知悉,問他或許就能得到答案。

  「問我爸爸什麼事?」武宏不解。

  「你幫我問他,知不知道林路這個人。」曲衡一邊說,一邊用手指在空中比畫正確的寫法。

  「林路?」武宏重複念著。

  「嗯,你幫我問問看,不過不要太張揚。」

  「好,那個野蠻無道、討債無道的人要不要一併剷除?」武宏說得很認真。

  曲衡也實在很想將路悠那個三分不像人、七分倒像鬼的藍發女人徹底剷除。

  「我自己來。」那才痛快!

  個、十、百、千、萬、十萬……三十二萬七千六百二十七元。

  這個數目和1後面滾著七個蛋實在差太多了!

  路悠忽地感到灰心,頹然合上存摺,就這麼失魂地坐在銀行門外的石階上。

  若以一個平凡上班族而言,不到半年有這番成績,絕對稱得上傲視群雄。問題是她背負巨債,存款簿裡的數字只能算是零頭。

  談錢傷感情,且流於俗氣,但放眼所及,誰不是為了錢財奔波賣命?又有誰不為生活所苦?如果純粹是為了提升物質享受的人,或許還能甘之如飴,但是如果像路悠一樣被巨債壓得喘不過氣的話,就是一種悲哀。

  但是因為有夢想,所以路悠不想放棄。她堅信世界上的某個角落,一定會有一個知心人在等她、追尋她,就像她也在等、在追尋一樣。

  但夢想歸夢想,現實是存款簿上顯示的數字。

  如果曲衡那壞傢伙能夠大發慈悲,把屬於她的六十萬痛快結清,那麼路悠會距離她的目標更近一點,只是一點也好。

  她發愁是因為她所遇非人,曲衡不是善類,這是可以確定的。她也不想一天到晚緊迫盯人啊!更何況她的時間寶貴,要拿來努力賺錢的。

  正因如此,所以時間更不可以拿來長籲短歎。路悠吐出一口悶氣,將存摺收進背包,重新打起精神,自石階上一躍而起,又生龍活虎啦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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