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蕩采風(36)_唐浣紗

三十六

　　「你這是在侮辱我，更是侮辱我們之間的感情！」采風佯怒地皺眉，而後拉著漪帆的手貼在自己的胸膛上，讓她感受自己急促的心跳。從來不曾臉紅的他，俊臉居然脹紅了！

　　「感受得到我的心跳聲嗎？事實上，我……此刻的我真的很緊張！我從來沒向任何一個女人求過婚，也沒想過要帶任何一個女人回加拿大的家。因為——我的家是我的私人聖地。雖然我是被收養的，但我非常敬愛我的養父母，所以，那個家只有被我認定要共度一生的女人，才有資格進去。」

　　漪帆的心越跳越快，腦子一片混亂，有喜悅、也有迷惘和不安，這是真的嗎？辨風真的想跟她定下來，成為終生伴侶？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漪帆的手心直冒汗。「采風，我想，你根本沒有考慮清楚，婚姻是一輩子的承諾，你……你清醒後會後侮的……」

　　「漪帆！」采風沉下臉，俊臉變得無比嚴肅。「你究竟是不相信我，還是不相信你自己？沒錯，婚姻的確是一輩子的承諾，所以我從沒把婚姻當成兒戲，也很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。要我放棄逍遙自在的風流歲月，坦白說，我的確有一點不舍。」他苦笑。「但，那絲不舍跟你比起來，卻又變得微不足道了。我的確嚮往海闊天空、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，但，我更想要跟你一起度過我們的自由歲月。婚姻不是愛情的墳墓，我們可以一起成長，一起幫助對方完成夢想，沒有羈絆，只有依賴與信任。」

　　他的黑眸凜凜發亮，低沉地道：「一開始，你不肯信任我，甚至一再排斥我，我可以體諒。畢竟，我過去的風花雪月的確不能讓你安心。但，漪帆，經過這陣子的交往，我的努力你都感受不到嗎？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好，但——只要你給我機會，我會學習成為一個好丈夫，也會是你一輩子的情人！」

　　淚水在漪帆眼中打轉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她的心湖激起巨大的漣漪，但……她還是下意識地感到害怕。

　　「對不起。」她不敢承接他炯亮認真的眼神，垂下頭道：「也許你說得對，我……我是對自己沒信心。從小到大，我看過了太多的壞男人，再加上我三個姐姐離婚時，那痛不欲生的表情，都讓我在潛意識中對男人一直懷有排斥感，也不信任婚姻。我總認為感情付出得越多，將來所受的傷也越大。再加上，你是這麼優秀出眾的男人……我真的一點把握都沒有。」

　　「漪帆！」采風再度歎氣，按住她的肩頭，要她正視自己的決心。「你在亂鑽牛角尖！我不懂別的男人求婚時，都說些什麼？我很會說一些浮華的甜言蜜語，但對你，我只想說出心底最真實而簡單的感受——我希望每天都能跟你在一起！沒錯，以往的我的確很害怕責任與束縛，如果不是看清自己的心，我不會輕言婚姻的，因為它代表了一生一世。漪帆，你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嗎？」

　　漪帆一直低著頭，心隱隱抽痛著，既甜蜜又酸澀。她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。「對不起，我……我還是無法接受。是我的問題，我對自己沒有把握，也對未來沒有把握……」

　　「漪帆……」

　　「請你先走吧！」如果他再不走，她好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裡，一口答應他的求婚。但……她真的還沒準備好，她更不敢相信向來遊戲人間的樓采風真的會向她求婚，會永遠愛她？

　　答應？不答應？兩人在一起的美好畫面與三個姐姐離婚時那哭斷肝腸的表情，形成兩股巨大的力量，不斷地在她心底拔河，她覺得整個人快被撕成兩半了！

　　「漪帆？」

　　「你先走吧！對不起，我真的想靜一靜。」……她轉身，不願讓他看見自己悄悄墜下的淚珠。

　　采風無言地凝視她的背。他從沒這麼沮喪過，他最心愛的女孩不肯接受他、不肯與他一起編織美好的未來。老天，他真的有這麼糟嗎？

　　沉默了好久，一直到兩人都感覺到快窒息了，采風才暗啞地開口。「我明白了，我……先走了。」

　　深深地看了漪帆脆弱的背影一眼，他邁開沉重的步伐，慢慢走出去。

　　聽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，漪帆才敢回頭。她狂沖到門口，緊緊握住門把，卻又不敢打開，淚水無法抑制地滾滾而下，整個身軀更是劇烈地發抖。

　　采風！采風！他離去時的聲音是那麼沉重而疲憊，她知道自己的拒絕重重地傷了他，也傷了自己！

　　跌坐在地，她任淚水奔流而下。這一刻，她比任何人都厭惡自己！汪漪帆！你真沒用、真沒用……

　　她仿佛墜入一座巨大的迷宮中。迷宮外，有采風溫暖的聲音，但不論她怎麼走，都走不出去……

　　淩晨十二點。

　　漪帆仍坐在地上，頭靠著沙發椅，臉上淚痕未幹，像是失去生命力的布偶般，動也不動，佈滿血絲的雙眼一直盯著電話。

　　以前，采風總會在十一點的時候給她「愛的熱線」，兩人情話綿綿後，才會依依不捨地收線，而她則會帶著滿滿的甜蜜，微笑地進入夢鄉。

　　但，今天晚上，辨風一直沒有來電。漪帆的淚水又湧了出來。她知道自己傷了他，他是那麼自負驕傲的人，但她竟拒絕了他的求婚！

　　可是，正因她太在乎采風，所以才會患得患失，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啊！

　　唉……她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？

　　輕咬著唇，她正猶豫著該不該打電話給采風時，電話卻響了。

　　采風！

　　漪帆迅速跳起來，以最快的速度接聽，顫聲問著。「采風？是你嗎？」老天！她從沒如此渴望聽到他的聲音。她更加確定一點，自己已經陷得太深、太深了！不論有沒有婚姻關係，她這一輩子永遠也忘不了他！

　　彼端一陣沉默，然後，賴馨玫開口。「我不是你的采風。漪帆，你的聲音怪怪的，你哭了嗎？」

　　「馨玫？」漪帆頹喪地又坐了下來，無力地低語。「我……唉，一言難盡。」

　　馨玫道：「我現在在你家樓下，方便上去嗎？」

　　「你怎麼會想來找我？」漪帆很驚訝，馨玫住的地方雖然離這兒不遠，不過，她會突然在三更半夜來訪，一定是有什麼原因。

　　「見面再說，我現在先上去！」

　　幾分鐘後，漪帆打開大門讓馨玫進來。幸好明天是週六，她們都不必上班。

　　馨玫一看到她就搖頭。「天啊！你怎麼哭成這樣？兩個眼睛腫得跟核桃一樣大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」漪帆苦笑地撫著自己的臉。

　　還沒開口，馨玫又緊張地問著。「我聽到一件事，所以不顧時間很晚了，趕緊就跑來你家。漪帆，許瑞甄真的跑去打你？」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