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女退散(34)_唐浣紗

三十四

　　兩入圍著餐桌坐下，賀瀚霆擔憂地看著她。「你怎麼了，看起來心事重重的？吃晚餐的時候你的臉上就沒有笑容，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？我不該自以為是地哄騙雅雅吃紅蘿蔔嗎？」

　　「不是這樣的，你好意幫我矯正雅雅偏食的習慣，我怎麼會怪你呢？」瑋瑋搖頭，幽幽地道：「我只是深深覺得，自己是個很失敗的母親。這四年來，我一直很努力地照顧女兒，以為自己可以給她最好的生活，但我卻沒有發現到，自己常在不知不覺中，把生活上的壓力轉嫁給了雅雅。她只有四歲，還是個似懂非懂的小娃娃，我卻強迫她要懂事，要求她加快腳步地成長，她一定覺得很辛苦……」

　　她越講越難過，眼眶都紅了。「可憐的孩子，她不該承受這麼多壓力的，我真是個不及格的母親，我讓雅雅失去了笑容……」

　　「不，不要這樣說你自己。」賀瀚霆握住她的手，正色道：「瑋瑋，你已經做得夠好了。雅雅看起來是那麼的健康活潑，你一定付出好多的心血來養育她。獨自撫養一個孩的艱苦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，遇到困難和遭受委屈時，你沒有人可以商量，也沒有人可以幫你分擔養育孩子的重責大任。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，相信我，你是一個很棒的母親，雅雅過得很幸福。」

　　瑋瑋聽著，一顆心卻更加酸楚。她努力深呼吸想止住淚水，但才一吸氣，滿溢的淚水就奪眶而出了。他的聲音好溫柔，給予她好大好大的勇氣，她好渴望撲入他的懷裡，盡情地痛哭，盡情地訴說她這幾年來的辛酸和委屈。

　　是的，她也曾經彷徨過，雅雅剛出生時抵抗力不好，常常發高燒，那時她常無助地抱著女兒在醫院裡流淚，渴望有個肩膀可以讓她們母女倆依靠。

　　她的淚水紛紛墜下。「不，我不是個稱職的好媽媽，我沒有把女兒照顧好，她應該得到更多的關愛，她應該擁有更快樂的童年……」

　　「瑋瑋，看著我。」賀瀚霆捧起她淚漣漣的臉蛋，眸光堅若磐石，聲音沉穩地道：「你是最棒的母親！倘若沒有你，雅雅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，你已經給予她你所能付出的一切了。」

　　他心疼地輕撫她纖細的肩膀。「不可以再責怪自己，你做得夠多了。我看得出雅雅很幸福，她唯一缺少的，只是一個父親。」

　　他深邃的黑眸直直望入她的眼底，再次說道：「告訴我，我是雅雅的父親，對吧。」這句話沒有疑問，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。

　　事實上，賀瀚霆一見到芯雅，就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，那是只有血親才會擁有的感覺。再加上他不相信瑋瑋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接受別的男人，甚至懷上別的男人的骨肉，因此，他強烈地相信自己就是芯雅的生父。

　　淚眼模糊的瑋瑋沒有料到他會拋出這句話，僅能傻傻地看著他。

　　「對，我知道一定是。」賀瀚霆苦笑著，笑容裡有太多自責。「天啊，比起你，我才是一個最該受到責罰的父親。我讓雅雅生下來，卻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，還讓你一個人獨自撫養我們的孩子。瑋瑋，我的瑋瑋……這幾年你一定受了好多好多的苦，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

　　他把她緊緊摟入懷裡，哽咽地道歉。「是我的錯，我不該讓你離開我的，對不起……」憐惜地輕撫她的秀髮、她的臉頰，他真不敢想像，這些年來她到底吃了多少苦頭？身為單親媽媽，她一定獨自吞下好多委屈。

　　瑋瑋噙著淚水望著他。「別再說對不起了，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。發現懷有身孕時，我就決定要獨自生下孩子，我沒有通知你，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。」

　　她望著賀瀚霆，緩緩說出自己去找姑姑的那一段往事，包括姑姑提出的證據──所有她酷似父親、絕對是父親親骨肉的證據。

　　說完，她忐忑不安地看著他。「你的心底仍有疑慮嗎？你是否仍然害怕……我們兩個可能會有血緣關係？」這一個問題對她很重要。

　　賀瀚霆正色望著她，思索半晌後堅定地開口。「我相信。因為你是如此堅信我們的愛情沒有任何罪惡，所以，我也相信。瑋瑋，我真的很糟糕，我居然讓你一個人扛起那麼大的苦痛。」

　　「可是，你說你父親彌留時，一直強調要你把我當妹妹般照顧，你覺得他的遺言有特殊的涵義……」
　　賀瀚霆歎息。「沒錯，這個疑惑始終牢牢地盤踞在我心底，畢竟那是我父親最後的遺言，再加上他曾經是你母親的初戀情人，所以我無法不做更進一步的聯想。但，聽到你姑姑的分析，還有她提出的證據後，我相信，那都是因為父親深愛著你母親的緣故。在愛屋及烏的狀況下，父親也深愛著你，即使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，他依舊牽掛你，害怕你在他離世之後無依無靠，是以，他才會一再叮囑我這個兒子要好好照顧你，對你不離不棄。」

　　他的眼神澄澈堅定，不再有任何疑惑了。「其實，父親只是一番好意，他一定沒有料到，那句遺言會對我們兩人造成這麼大的痛苦，讓我們分離五年，還讓我差點看不到最可愛的女兒。」

　　瑋瑋的淚水瘋狂掉落，感覺心底那座牢房終於被打開了，曾經緊緊困住她靈魂的鐵煉終於松落、被消滅，她終於可以擺脫那可怕的陰影，可以撲入心愛男人的懷抱了。

　　捧起瑋瑋的臉，心疼地拭去上頭的淚珠，賀瀚霆緩緩地道：「瑋瑋，我鄭重地發誓，往後我絕不會再讓你吃任何苦頭了。這五年虧欠你跟女兒的，我一定會好好補償，好好地疼愛你們。可憐的瑋瑋，對不起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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