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唐純 > 塞上曲 | 上頁 下頁 |
| 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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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爸呢? 謝姨呢? 那些我所熟悉的面孔呢? 為什麼一個都不見了? 最後的,屬於我的記憶,被定格在圖書館陳舊的木架轟然倒塌的那個瞬間…… 那一瞬,我忐忑、茫然、歡喜而又憂慮,低著頭,眼睛緊緊盯著子霖學長的鞋尖,嵌在屋頂的白熾燈將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,折映到書架上,扭曲著疊在一起。我的手心裡捏了一掌的汗,感覺心跳得快要失序。 就快了……快要知道答案了…… 三年多來,日日夜夜的期盼,全都凝聚在這一刻的等待之中…… 一刻,恍若十年! 然而,我等來的竟不是一個答案! 無論是我想要的,還是不想要的。 無論是開心還是失望,歡喜或是悲傷,都不是! 造化弄人,我想不到,我等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結局。 那一刻,當耳邊終於傳來聲響,卻不是那道期盼的熟悉的而又溫潤的嗓音,沒有說好,也沒有說不好,而竟只是遠遠的、眾人的驚呼之聲。 怎麼? 我心底一涼,子霖學長已經拒絕了嗎? 為什麼我沒有聽到? 我急忙抬頭。 可是,已經遲了—— 就在那裡,老舊厚重的書架轟然向我們這一方傾斜過來,硬的、軟的、厚的、薄的書籍「嘩啦啦」地倒了出來……鋪天蓋地…… 我的大腦停頓了半拍。 直到——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大聲喊:「小心!」 然後,我感覺整個人失去重心,被人猛地撲倒在冷硬的地磚上,後腦勺重重地撞到地面,我眼前一陣昏眩,炫目的白熾光、轟然倒墜的巨大黑影、五顏六色的書皮,還有那一雙離我好近好近的溫若春水的黑眸…… 這是我最後的記憶。 如果不是我的腦子摔壞了,我記得,時序應該是盛夏。 我應該是在素有火爐之稱的江城。 而不是那個陌生婦人口中所說的,下了一個多月雪的嚴寒的北方! 「孩子!不要難過!這是我們女人的命!是賀賴女人的命咧!」婦人心疼地摟住我,壓抑地哭泣。 我被她哭得心煩意亂。 若不是確確實實能感受到她對我的憐顧與疼惜,我幾乎懷疑自己遇到了精神病患者!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晃而過,我心頭驀地一緊。 不會吧? 我不會摔壞了腦子,被我親愛的老爸一狠心給丟到精神病院裡去了吧? 「喂,有沒有人啊?來人哪!」我扯開喉嚨拼命地嚷。 不管怎麼樣,還是來個腦子比較正常一點的人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。 興許是我的聲音驚動了帳篷外面的人,又或者她本來正準備進來。 我看到帳篷簾子被人猛地挑了開來,疾步走入一個披散著頭髮,腰間纏一塊獸皮的年輕女子,她進來之後逕自跪在地上,「郡主,夫人,主君來了。」 郡主? 什麼玩意兒? 我瞠目結舌。 婦人趕緊收了淚,立在一旁。 帳內霎時靜默下來,連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。 我張了張嘴,剛想提出心頭的疑問,那婦人對我輕輕搖了搖頭,以眼神制止了我,我只好無聊地盯看著跪在地下的女子。 她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,雙肩不安地顫抖著,身子卻依然匍匐在地,連頭都沒有抬一下。 我終於忍不住,大聲說:「起來吧,地上不冷嗎?」 女子身子一抖,像只受驚的小鹿一般,拿眼神飛快地瞟了我一眼,那一臉的驚愕與戰戰兢兢,好像我剛剛說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,多麼不合時宜! 然而,天知道!我這不都是為了她好嗎? 莫非這人也有精神病?而且還是比較嚴重的被虐妄想症? 正自思疑不定之際,帳簾再度被掀了開來,一名剽悍得像豹子一樣的男人帶著兩名隨從,大步流星地走進帳中…… 塞外嚴冬。 天黑得特別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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