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唐純 > 翡翠玦 | 上頁 下頁 |
| 三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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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,翩翩留下鐵牌,一定是有所指的吧? 她那麼聰明,到底要告訴他什麼? 「別擔心,翩翩暫時還沒有危險。」步滄浪安撫地說道。 「怎麼講?」南宮麒聞言,為之一振。步滄浪既然知曉拜月教,多多少少也應能猜出一點端倪吧。 步滄浪接過他手中的黑鐵牌,拿在手中把玩片刻,嘲道:「你可別小看這一塊鐵牌,就是它,使得人人以為依靠它便可以稱霸武林。」 南宮麒想起那一日在船艙中時,他們明明已處於劣勢,可一旦催發了鐵牌的力量,黑白雙煞便潰不成軍。 原來,它果然是一種神秘武器。 那麼,他們一日找不到鐵牌,翩翩便一日沒有危險了? 南宮麒沉吟不語。 獵風激動地道:「既然是這樣,我們還等什麼?拿了鐵牌殺到拜月教去,救回翩翩姑娘。」 「救?如何救?」南宮麒面色一沉。 「當然是直接沖進去要人。」 「你以為拜月教是什麼地方,由你說進就進?」 「最多拼了性命。」 「你丟了性命,翩翩就能回來了?」 「那你說怎麼辦?」獵風梗著脖子道。這是他第一次頂撞他,他真難相信,大公子竟然會見死不救? 「怎麼辦?當然是等!」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凝的笑。 魚餌在手,何愁魚兒不上鉤? 臨淵羡魚,不如退而結網。 泠水橋畔的野菊花開了又謝,謝了又開,十幾年如一日。 但橋那頭的紅顏卻日漸枯竭,不復從前。 望著熟悉的,班駁破敗的橋身,顧翩翩的眼皮忍不住一顫。 什麼都沒有改變呵! 當日,她從這裡走出去,如今,卻又從這裡走回來。走過去,那裡便是一座墓,死氣沉沉,埋葬了姑姑一十六年的青春年華,而今,竟也想無情地將她吞噬嗎? 「翩翩,現今聖月令對你來說已毫無意義,你為什麼還執迷不悟?」顧臨淵蒼白的臉上隱隱帶著些鬱鬱的青氣,使他的面色愈加駭人。 顧翩翩不慌不忙地踏上泠水橋。 「翩翩——」 「少教主!」顧翩翩沒有回頭。這一次,她叫他少教主,一個充滿隔閡的稱呼,一道充滿禁忌的橋,將他與她生生阻隔了開來。「你何必心急?只要有我和姑姑在的一天,總會讓你知道聖月令的下落。」 到那時,便是麒哥哥帶著它來向你納命的一天。她在心中微微冷笑。 「你在威脅我?」顧臨淵的嘴角抽了抽。 「我怎麼敢?」 「你有什麼不敢?盜令,私逃,這些都是叛教的大罪。這一切,我都可以不追究,只要你交出聖月令,你便還是神教裡的小公主。甚至,我還可以求父親還姑姑自由。」 姑姑?自由? 顧翩翩目光如灼,望著橋那頭浸沐在野菊花香氣中的鐵皮小屋。 這是一句多麼吸引人的字眼。如果是從前,她聽到這句話也許會感激涕零。 但,現在她不這麼想了。難道離開了鐵皮屋,她和姑姑就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了嗎?她和姑姑就真的能脫離拜月教的掌控嗎? 一日是聖教的人,終生便是聖教的鬼。難道,這不是拜月教的教義嗎? 還有,十六年的青春,十六年的孤獨,十六年漫長的歲月。難道,僅僅只是一句歸還就可以將這一切全都抹殺嗎? 她會記住的—— 她會記住這一切的。 這——是他們欠她的! 她要向他們一一討回來。 所以,她必須跟自己賭一把,賭她對南宮麒的信任。她相信,他會來救她的,雖然,這分信任中時時會冒出一點懷疑來。 他肯為她冒這麼大的風險嗎?會嗎? 她暗歎一聲,搖搖頭,強迫自己不再去想,因為,除此以外,她已無路可走。 「少教主,我還得提醒你一句,要是你讓我和姑姑餓著了,說不定我真的會失去記憶哦。」她故作輕鬆地抖一抖肩膀,加快了腳步。 顧臨淵渾身一震,白得透明的臉上青筋浮動,甚至連灰白的骨頭也隱約可見。 她走了,走得義無反顧。 她寧可選擇孤老一生,也不肯向他低頭。 難道,他就那麼惹她討厭? 他蓄滿怒火的手緊握成拳,「呼」的一聲擊向橋頭的欄杆。 朽敗的橋身猛烈地晃了幾晃,仿佛隨時要坍塌的樣子。 好!顧翩翩!你既然選擇了地獄,就永遠也別想再回到人間。 「翩翩,你回來了?!」鐵鑄的地板之下傳來一聲沉悶的歎息。 「姑姑!翩翩想你了嘛。」顧翩翩嗲聲嗲氣地撒著嬌。 鐵鑄的地板被掀開了一角,露出一方昏暗而陰冷的地穴。隔著架滿鋼箍的洞口,顧翩翩愉快地蹲下身來,向裡探望著,「姑姑!你給我看看嘛!有沒有因想我而變得憔悴一點啊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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