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唐純 > 滄海謠 | 上頁 下頁 |
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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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整個人被撞飛出去,手中軟鞭也因拿捏不穩也撒手跌落在地。 她既驚且怒,從來沒有見過有人用這種打法,既無招式,也不合邏輯。和市井無賴有什麼分別? 她一個鯉魚打挺,想站起身來,這才發覺,步滄浪已經在一撞之下,封了她的穴道。 再看看對方,哪裡有半點損傷? 她怒駡道:“卑鄙小人!” 步滄浪微微一哂,道:“不知道在人背後偷襲暗算的人算不算卑鄙小人呢?” 顏紫綃一怔,訥訥地說不出話來。 步滄浪也不再說什麼,他繼續向裡走了兩步,忽又想起什麼似的,從懷裡掏出一根細如髮絲的烏索,牢牢纏住紫綃雙腳,然後走進里間搗弄了一番,繼而她身上輕輕拂了一下,象替她掃去灰塵一般。 她滿腹狐疑地低下頭,只見自己腳邊一條細如蠶絲的烏索正泛出陣陣青凜的寒光。她情急地走了兩步,忽然發現穴道已通,正自高興著,卻不料,剛走到門口,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拉住了自己,使她堪堪留在門內,再也動彈不得。 她跺一跺腳,恨恨地用手去擰,可是,那烏索卻絲毫不為所動。她又改為去解索結,但,不知道步滄浪用了什麼手法,越解,那結反而越牢固。 顏紫綃狠狠地瞪了步滄浪一眼,轉身奔進小屋里間。 這間土屋分為前後兩進,前面是灶間,後面是睡房。 說是一間房,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土炕,月光從塵網密佈的木窗裡照射進來,將原本一無所有的土屋映照得更加慘淡。 慘淡的月光之下,仍可看見烏索的另一頭就纏在土炕邊沿。 她搶前一步,用生平最大的力氣一掌擊向土炕。 要命的是,在此同時,步滄浪幸災樂禍的聲音已經響起:“你現在雖然已行動自如,但要想使用內力,恐怕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?” 話音剛落,紫綃的手已軟綿綿地落在土炕之上,連一絲灰塵也不曾震落。 她的臉“刷”地一下變得慘白,緊抿嘴唇,緩緩回過身來,雙眼如兩把利刃似的盯著步滄浪似笑非笑的臉。 她記起來了,在威遠鏢局,她曾經看過那麼多家屬被他用麻袋裝起來,又好好地送回去。 他要殺她們,易如反掌,卻為何要如此費盡周折? 因為—— 只因為—— 他變態! 這是一個變態的男人! 他以戲弄別人為樂! 就象現在,他本來早就可以殺了她,他卻偏偏留下她,看她作垂死掙扎。 想到這裡,她反倒安靜下來,撩起衣襟下擺,小心翼翼地坐在炕沿上,再也不拿正眼去瞧他。 你要看戲是吧?我就偏不讓你看! 她在心裡暗暗冷哼。 步滄浪看她一眼,又看她一眼,再看她一眼,見她實在再無其他表示,遂滿意地點了點頭。 然後用眼睛量了量小屋的方位,在靠近大門的地上躺下來,邊打著呵欠,邊自言自語道:“我看還是這裡比較安全。” 說完,他面朝裡翻了個身,沉沉睡去。 坐在里間的顏紫綃卻心潮起伏,久久難以平靜。 生平第一次,與蟑螂,老鼠同處一室,她的心裡充滿了委屈。 跟蹤步滄浪這麼久,她唯一沒有學會的就是他那種隨遇而安的本質。 最豪華的客房也好,最肮髒的沼澤也罷,他都能隨時隨地睡下去。 而她就不能了。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髒兮兮的青布長衫,想起當初離家之前的豪言壯語,心底陣陣酸澀。 回想一下從前作為縱海幫大小姐的驕狂傲氣,那一段飛揚蓯蓉的日子啊,從此一去不返了麼? 這一切的一切,全都因為野心勃勃的天鷹社! 如果不是他們一心想取代縱海幫海上霸主的地位,如果不是爹爹意氣全消,寄希望于武林泰斗麒麟樓的威力。 她又怎麼會被父親強逼著出嫁? 難道,犧牲她就真能為縱海幫找到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嗎? 爹,您怎麼會如此天真? 這些日子以來,她想盡了多少辦法,想混入天鷹社裡去,可是,天下之大,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天鷹社在海上的正確方位。 如此神秘而又猖狂的作風,它的野心何止是縱海幫一幫而已?就算與麒麟樓聯手,他們又有多少勝算? 俗話說:解鈴還需系鈴人。要想永遠高枕無憂,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將天鷹社連根拔除! 最近,武林中盛傳步滄浪便是天鷹社之聖使。 為了能使父親心甘情願地解除她的婚約,她決定,一定要從步滄浪身上找出天鷹社的陰謀。 最不濟,也要殺掉天鷹社這一員大將。 於是,這三個月來,她千方百計跟隨他的蹤跡,看他南破“丐幫”;西敗“唐門”;東滅“長江寨”;北戰“神龍堂”。 一次比一次驚險,卻也一次比一次威風。不由得不令她暗暗驚心。 這一路上,她少不得瞅准機會,下迷藥,發暗器,偷襲,搗亂,卻一次也沒有成功。 反而,他對她的行蹤卻了如指掌。 真是想不灰心也難。 只是,令她不解的是,他明明知道她想殺他,卻為何一再放任她越來越大膽的攻擊行為? 難道,他一點也不把她放在心上? 他實在是太狂妄了! 顏紫綃氣憤憤地想。 武林之中,寧肯人人害怕你,也不願有一人輕視於你。 而且,他居然拿天蠶絲將她的腳給綁住,然後象栓牲口一樣隨便找個地方栓了起來。 簡直不拿她當人看! 實在是氣煞她了! 可是,為什麼,為什麼她拿他卻始終毫無辦法? 上天究竟肯不肯給她一次機會? 一次機會,只要一次就好,她一定會好好把握的。 她在內心暗暗祈禱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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