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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二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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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遺落在凡間的天使還是精靈? 每次見她,古朵朵總有這樣的炫惑。 她的高尚與悲憫,會讓所有的人在她面前自慚形穢。 是的,自慚形穢,她現在,便有這樣的感覺。 「你肯幫周老師,我已經很感激。」女孩仿佛看出她的局促,微微一笑。 「其實我也沒做什麼,就是幫忙發個消息,收收信。」就連收收信這個工作,她也並沒做好。私人信箱裡,集了太多信件,她都忘了去拿 ,「要你那麼遠跑來一趟,真不好意思。」 本來說好,是由她一起收集起來之後,再寄過去的,她居然忘掉。 「啊,我也是來這邊結束以前的一些工作,順道過來拿的,希望沒給你帶來不便。」女孩掠掠頭髮,聲音還是那麼輕輕淡淡,「況且,周 老師還囑託我,一定要當面代她向你道謝。」 「周老師……還好吧?」 「嗯。多虧了這些信。女孩又笑了。 朵朵卻一陣汗顏。最近,為了緣聚會的事情,她居然忘記了,還有一個身患絕症的山村教師,在遠方殷切地期盼著,那一封封滾燙熱切的 聯誼信。 說起來,周老師算是她掛牌之後的第一個委託人。那時候,幾乎所有的中介人都不肯接這個案子,因為,麻煩不小,收入也少,成功的可 能性更是微乎其微。 而,一旦案子不成功,對於中介人的聲譽來說,也有不小的影響。 沒人願意冒這樣的風險,尤其是,周老師的請托還並不算完全屬於婚姻中介的範圍。 她需要的不是伴侶,而僅僅只是筆友。 一個能在精神上支持她、撫慰她,能在遙遠的他方陪伴她度過生命中最後一段日子的朋友。 而她,還有要求,所有的信件必須在中介人這裡中轉,因為,她不希望讓對方知道她的姓名,她的住址。她不希望自己被打擾,更不希望 給對方帶來任何不必要的麻煩和困擾。 這樣的當事人,這樣奇怪的要求,幾乎讓所有頭腦正常的中介人卻步,只有朵朵,偏偏只有她,她頭腦不正常,當她看著眼前的女孩,娓娓向她訴說周老師的故事時,當她看著這個瘦弱的女孩子為了同事,四處奔波,求助無門時,她覺得自己的頭腦被無數熱情的細胞所脹滿。 若她不能為她們做一些什麼,她覺得,自己一定會被無限分裂的腦細胞所撐破。 於是,她衝動地攬下所有工作。包括在電臺、雜誌上登廣告,幫忙回復一些簡單詢問的信件,從中挑選出合適的人選,然後再將他們的資料分門別類地寄到周老師所在的鄉村學校。 做這些,雖然分散了她許多精力,而且,可能永遠也等不到開花結果的一天,但她從不曾後悔。 「是啊,最近我也覺得,好像從全國各地來的信件越來越多了,周老師的回件也快了許多,看來,她的精神應該還不錯。」朵朵欣慰而又驕傲,畢竟,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勞。 「嗯。」女孩笑笑。 那笑容,並不像朵朵那麼激動昂揚,可也並沒什麼猶豫憂傷。她不能從女孩的笑容裡看出些什麼。 就像,她不能從一朵花開的聲音裡聽出春的歎息一樣。 畢竟,她和她,是兩個世界,完全不同的人,好在,這並不影響她被她吸引。 「我該走了,我買了晚上十一點的火車票。」女孩向她道別。 「還早呢。」她急急挽留,「我們今天這裡有聚會,你不看看再走麼?」 提到聚會,「嗄!」朵朵一聲驚呼。 「幾點了?幾點了?」 女孩看看腕表,「八點二十七分。」 「什麼?」朵朵一跳而起,疾如點燃的小火炮般,拔足狂奔。混亂中,還不忘抓住女孩的胳膊,試著將她拉入會場。 連奔幾級臺階,眼見大門在望,不料,憑空多出來一堵人牆,古朵朵收煞不住,整個人向後仰倒。 媽呀,好痛。 朵朵趴在地上,痛得齜牙咧嘴。 再看那堵人牆,赫!倒抽一口涼氣。眼前上演的又是哪出戲碼? 只見那原本該站在她身後做肉墊的女孩,此刻,竟然半倚在人牆懷內,二人四目相撞,一刹那間,不知傳遞了多少複雜到根本無法理得清的情感。讓她這個跌在幾丈之外的局外人,也仿佛被這太過深沉太過強烈的情緒所撼,而一刹失神。 忘了此刻,她的樣子有多狼狽,忘了計較,為什麼那人接住了她身後的女孩,卻反而不曾對她施以援手? 「呵——」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揶揄的訕笑。 古朵朵臉色頓變,一抬頭,看見閑閑袖手,鼓在一旁看熱鬧的卓不凡。她的心「咚」地一跳,那情緒,居然也跟著複雜起來,明明衝口想說出嗆人的話語,可,不知為何,竟說不出來。只覺得丟臉。 那麼多天的刻意回避,沒想到,再見面時,居然讓他看到如此狼狽的自己。 她慢慢起身,一瘸一拐。 從樓梯上倒跌下去,那滋味,可不是人受的。 「怎麼?就算主持人的位子被人搶了,你也不必用這麼激烈的手段抗議啊。」 他微笑搖頭,腳步向她的方向不易察覺地靠近一步。恰好讓不慎傷腳落地,痛得幾乎再度跌倒的古朵朵抓住肩膀,穩住了身子。 主持人的位子? 呀!難道聚會已經開始了?那他幹嗎還站在這裡? 臺階上面那個失態的美男子又是何人? 古朵朵顧不得她原本還在跟他鬧脾氣,一手按住他的肩膀,湊到他耳邊輕聲問:「那是——秦逍宇?」 「沒錯。」他遞給她一個贊許的眼神。 她的心神沒來由地一蕩。討厭!這傢伙沒事幹嗎笑得那麼暖昧?古朵朵回他一個白眼。 他繼續呵呵笑,學她的樣子,也湊到她的耳邊,輕聲問:「那是——林西?」 林西?原來她叫做林西? 古朵朵「喔」了一聲。忽然感覺到耳畔一陣麻癢,一股男性的味道竄入鼻尖。原來他靠她那麼近,他的呼吸拂上她的耳朵,呼出來的熱力似暖爐,烘著她肌膚,在她頸上激起一陣酥麻的輕顫。唉,感覺好熱,仿佛整個胸腔都在燃燒。 她的臉紅了,不自覺地退開一步,拉開兩人之間那過分親密的距離。可,動作太大,又是一個趔趄。 「別逞強吧,如果痛就喊出來,走不了便靠著我,我還不至於那麼不濟。」卓不凡伸手拖住她的胳膊,眼睛故意不去看她,說得漫不經心。 朵朵低頭看著臺階,真是的,既然明明想幫助她,為何偏要裝得那麼勉強?但,他若真是表現得緊張又心疼,她會怎樣呢? 會開心高興? 還是,會覺得他造作?會被他嚇住? 就像那一夜那樣,被他嚇住? 「嗯……」古朵朵清清喉嚨,覺得有些話一定要跟他說清楚,否則,她會被自己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給弄瘋掉的。 她驀地轉頭瞪他,「你別再浪費心思在我身上,我現在相信你們了,完完全全相信你們只是好朋友。你大可以放心。」 「放心什麼?放心你不會去奶奶跟前告狀嗎?」卓不凡笑著搖搖頭,「我從來就沒擔心過。」 呃?沒擔心?沒擔心幹嗎犧牲色相來吻她? 朵朵皺眉,下意識地拿手背擦擦嘴。 她的動作讓他呵呵地笑了,她雖沒說,但他知道她在想什麼,分跟她想著同樣的回憶,心,這刹軟了。 像被一片羽毛輕輕刷過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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