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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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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爭天 他始終還是不信我。 我知道。 在睜開眼的那一瞬,這是我腦子裡唯一閃過的意念。 然後,那些翻湧的思緒才紛紛擾擾地進入我依然昏沉的頭腦。 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了? 我按著額頭撐坐起來。 「哎呀王妃,你可醒了!」入耳的是阿喜娜急得快要哭出來的聲音。 我猛打了一個激靈,整個人完全清醒了。想著昨晚與蕖丹的那些對話,我一把掐住阿喜娜的肩,恐懼得連聲音都顫抖了。 「蕖丹呢?殿下去了哪裡?他去了哪裡?」 「他……他、他……」阿喜娜臉色發青,雙眼腫得像核桃一般。 我心裡一急,厲聲喝問:「他怎麼了?」 「他被太子抓住了。」 被、太、子、抓、住、了? 終於還是—— 我頹然跌坐在床榻上。 腦子裡混亂一片。 阿喜娜經過這一嚇,倒是口齒伶俐了許多。 「昨晚,整個王庭裡鬧哄哄的,好像是王子殿下和烏赫將軍的親衛隊襲擊了太子的帳篷。但最後,死的卻是烏赫將軍。太子如今正綁了王子殿下向金帳去了。」 金帳?單于? 今日,就是頭曼單于的死期了? 手指痙攣地絞緊了衣襟。 驀地,我跳了起來,沖出王帳,將阿喜娜驚恐的呼喚聲拋在腦後。 帳外,到處都是亂哄哄的。驚慌失措的貧民,戰戰兢兢的貴族家奴,還有,四面八方不斷湧過來的匈奴騎兵。 分不清誰是戰友,誰是敵人。 狹路相逢的人馬只能各自揮舞著遠山堅冰般耀眼的刀劍,沖入對面的人群。 廝殺聲,兵刃撞擊聲,歡呼聲,慘叫聲交織成一片。 陡地,黑煙和火焰從金帳那邊噴湧而出,直沖霄漢。 我心頭一緊,拔腿逆著人流,朝金帳狂奔。 此刻,金帳前方鋪著大紅絨毯的空地上,兩列排得整整齊齊的軍隊默然對峙。遠遠的,便可看到兵馬前面,那個身披雪白狐裘的男子。 他的對面是五千嚴陣以待的單于直屬精兵。 實力如此懸殊。 然而,頭曼單于臉上卻不敢有絲毫輕視之意。 「追隨我二十多年,為我出生入死,多少次把我從生死一線的疆場上解救出來的烏赫將軍,是你,殺死了他?」 「是。」冒頓答了一聲,語氣鎮定從容。 單于冷冷地點了點頭,「好!你終於向我宣戰了。」 冒頓的臉上倏地掠過一絲淒傷之意,卻又轉瞬即逝。他仰頭,看著頭頂上風雲密佈的長天,傲然道:「我是上天之子,天神的旨意告訴我,要我拿回本屬於我的東西。」 「好!好!本屬於你的東西。」單于厲聲大笑,「你要的東西,全部都在我這裡,我倒要看看,你有什麼本事來拿!」說著,舉起手中的硬弓,弓弦霎時扯滿。 「嗖——」 第一箭,冒頓側頭,險險避開。 幾千人的軍隊,鴉雀無聲。 單于怒極,第二箭,箭矢如飛,冒頓伏臥不及,箭簇射進了他的左肩。頓時,血流如注。 五千精兵歡聲雷動。 冒頓神色自若地拔掉箭頭,他身後,幾百鳴鏑騎士巍然不動,仿佛那些飛濺的鮮血只是一眨眼的錯覺。 我的心驀地揪緊了。 看著冒頓身後一丈之外的那一匹黑色戰馬,馬背上五花大綁著昏迷中的蕖丹。 再看看拔出箭矢之後,仿佛換了一個人般的冒頓。 方才那個漫不經心的人已經死了,現在的冒頓猶如神靈附體般展現出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儀。 而此刻,單于的第三箭已然趁勝急追而出。 只是一眨眼,「啪」的一聲,箭矢在冒頓手中斷裂。 三箭已畢。 單于的臉色有些煞白。 冒頓回身,從近衛手中接過頭曼單于送給他的可開三百石的雕花硬弓,「你是我父親,我讓你三箭,是你自己射不中。你我今日父子情斷,我也該還你一箭。」 單于冷笑,「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。」 說話間,鳴鏑箭帶著嘯空之聲逼近單于前胸。 頭曼單于不閃不避,大刀一揮,將箭杆斬為兩段。 身後的歡呼之聲還未起……只是倏忽之間,無數的箭頭,像一窩蝗蟲似的朝他撲來,避無可避。 金刀亂舞,鏗鏗之聲不絕於耳,在那方寸之地,跌落無數鐵箭。 當最後一枚鐵箭被他撥落,他的身子也跟著仰天倒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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