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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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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什麼不好拿來做比方,怎麼就想到貓了呢? 可是,不是只有貓才長得和老虎差不多,才比較像親戚嗎? 我咬住嘴唇,一時無法可想,只能幹著急。 「還有,什麼是英年早逝?蟑螂又是什麼?」 他步步進逼,我越聽越驚,索性抬起頭來,直視他的眼,「不知道太子殿下又以為是什麼呢?」 「我不知道。」他的回答直接乾脆。 我向天翻了翻眼,「我也是從漢書上面看來的,其實心裡也不太明白。」漢書在這個時候對於匈奴人來說,還是比較生僻的東西。 就算冒頓讀過,也不可能博覽群書。希望此刻能夠以民族差異消除他的疑竇。 「什麼書?」 不料冒頓在吸取知識方面卻一點也不含糊。我想起冉珠曾經說過,冒頓對我用過的放血療法便是從漢人醫書上面學來的。 我的手下意識地扭絞著衣襟,「不記得了,是個躲避戰禍的漢人路過部落時留下的。」 冒頓覷我一眼,看得我無限心虛。但,好在,賀賴曦央這個人本身還是真實存在的,無論如何,他總不會想到,我是個靈魂冒牌貨。 心裡七上八下的,沒在意肚子裡唱了好久的空城計。 「咕嚕……」直到異樣的響聲在靜夜裡響起。 我的臉霎時紅到了脖子根。 偷眼覷向冒頓,希望他沒有聽見,可惜,後者唇邊早已漾起譏誚的怪笑。 唉!怎麼能指望這種人做謙謙君子? 「你肚子不餓嗎?」我撇撇嘴。 他也不答話,笑站起來,一步一挪地走到倒斃在地的馬屍旁。 一個可怕的意識閃電般擊中我的腦海,「你不會是想……」 話音還未落,「嘶」一聲,暗紅色的血四散飛濺,冒頓撕扯下一塊馬股上的肉,血淋淋地拋了過來。 幾滴血珠子甩在我的臉上,我禁不住一陣噁心,撐著手連連後退。 「我不吃、我不吃……」 被刻意遺忘的、沉睡在記憶深處的影像,大漠、黃沙、焦渴、馬血……此刻,仿佛被鮮血激活了似的,一點一點慢慢地從我的腦海中復蘇,與眼前的景象不斷交匯、重疊。 「我不喝血,不吃死屍。不喝!不吃!」 我拼命搖頭。 冒頓譏誚地看著我,「不吃也行,你就等著餓死吧。」 「死就死,我才沒你那麼野蠻。」 生血的滋味,如今想起來,還讓人欲嘔。如今,倒升級到要吃生肉了。我緊抿著唇,戒備地盯著愈來愈近的冒頓,心裡忐忑不寧。他不會再逼我吧?像上次在烏蘭布和沙漠時一樣。 心裡早已打定了主意,就算他逼我,我也不吃。反正,吃肉不比喝血,強灌下去也沒有用。 倔強地扭過頭去,不去看他。 過了好會兒,似乎聽到打火的聲音。一回頭,果然見他在草堆上升起了一堆火。 這一驚非同小可。 「你是不是怕追兵找不到方向,還給他們點火引路?」 「那怎麼辦?我可吃不慣生肉。」冒頓慢條斯理地說。 我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,有點不認識他似的。這、這是冒頓嗎?是那個月氏人的重重追殺,三千里冰封雪阻的荒原,都沒能奪走他的性命、摧毀他的意志的那個冒頓嗎? 為了生存,他什麼不敢做?不能做?不會做? 這會兒,竟然說他吃不慣生肉?! 一股酸辛而又甜蜜的感覺驀然漲滿了我的胸腔。 這是他嗎?是那個冒頓嗎? 不,不是!他不是逃亡的冒頓。 他是那個在王庭裡,穿最講究的衣飾,騎最漂亮的馬,喝最醇的酒,抱最美的女人的冒頓。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,將不合時宜的軟弱酸楚的感覺強自咽了下去。忽然展眉一笑,「對,飽死總比餓死好。」 他挑眉看著我,似笑非笑,「別說我沒提醒你,馬肉就算烤熟了也很難吃。」 「難吃也要吃。」 我猛撲過去,一把從他手裡搶過剛剛散發出肉香的馬肉。 「還沒熟你就搶?」 「有得吃就吃唄,哪計較那麼多?」我撕了一塊馬肉塞到嘴裡,「哇呀!」動作太大,扯動脖子上的傷,痛得我哇哇直叫。 眼眸睨轉之間,驀見冒頓漲得微紅的臉,以及眼眸間一閃而過的笑意,快得幾乎讓我把握不住。 我一愣,怔怔的連脖子上的傷口都不覺得痛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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