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唐純 > 癡心轉流年 | 上頁 下頁 |
| 三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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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與被愛是兩種不同的角色。幸運的人可以合二為一,但有些人,卻只能選擇其一,而她,選擇的是後者。 又或者說,她根本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。她存在在這個世上,就是為了愛他。 「不,我不會像你那么傻。」佟若薇搖頭,這女人的思想好灰暗,她不要這樣。她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弄到手,高澤愷是她的,誰都不可以搶走,哪怕是他自己。 她一邊退一邊嚷:「高澤愷是我的,我一定要他來求我,他是我的!" 她恨恨地瞪了她一眼,跑了開去。 聽著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,殷靈的臉上綻開一絲苦澀的微笑。 夜已深,露水打濕窗臺。 現在,他應該已經睡著了吧? 殷靈抬頭看看傾斜的月光,喃喃自語。 再見他,需要勇氣。在經過那么一番赤裸裸的追問之後,她很怕看見他那張無所謂的笑臉。原來,她還不夠堅強。 她低下頭,踟躇。 然而,若在此刻轉身,他們將再沒有機會見面。還是,再見一次吧!最後一次。至少讓她將他的面容深深鏤刻起。 她說服了自己,抬起頭來,化作一抹淡白色的影子從窗縫裡流瀉進去。 她——又站在了他的面前。 他果然在睡,睡得好沉。睡著了的他看起來不再那么危險,而是帶著幾分孩子氣的純真。她彷徨失落的心在瞬間被填滿。沒錯,她是愛他啊,不悔,從不後悔,即使她的愛無法回饋,即使她的情不被接受。 她走過去,蹲在病床前審視他熟睡的表情,良久,手指隔空描繪著他的容顏,濃黑挺秀的眉毛,筆直端傲的鼻樑……她的唇在黑暗之中輕輕揚了起來。 不,這樣還不夠。 她俏皮地揚了揚眉,繞過他,走到病床的另一邊,蒼白的容色塗了兩抹紅暈。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,躺在他的身邊。 冰冷的手腳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興奮,激辣地燒了起來。她不敢動,與他保持著距離。 黑暗籠罩的室內那么安靜,窗外一彎殘月投下淡淡的光,照著高澤愷英俊安寧的側臉,緩慢的呼吸聲清晰可聞。 他的氣味乾淨美好,讓她想起冬天的森林,或夏天的草原。她幾乎已經抓住了幸福的尾巴。 殷靈翻個身,閉上眼睛,歎息,心裡一陣酸好吵,為什么這樣吵?高澤愷的眉峰皺起。 四周都是人影,四周都是人聲。歡慶的、咒駡的、緊張的、害怕的,還有火,眼前是好大一片火海!片片桃花在火中旋舞,仿佛是浴火的蝴蝶。 這是什么地方?他睜大眼睛,努力想看清楚,卻始終如霧裡看花一般,真假難辨。可心裡那份無以名狀的痛卻清清楚楚地撕裂著他的靈魂。 啊!他捧住頭,他記起來了! 靈兒!是靈兒!他掙扎著沖向前,被人拉住了,再沖,更多的人按住了他,牛頭馬面來了……他嘶吼著,歇斯底里,身上卻被縛了重重枷鎖。 他披枷帶鎖地往前走,走過一座橋,走過一條河,滿目面無表情的人,踉踉蹌蹌地趕著路。直到,那碗黑糊糊的濃湯被灌下肚。然後,仿佛是大病了一場。他病了,什么都忘記了,什么都不記得。 也許,那不是病,而是失了心,失在那一年大火中的桃林裡。 於是。就這樣,他過了一生又一生。 他覺得心好痛,整個夢在下雨。 恍惚中,身邊有個白色的人影在緩緩飄起,他心急,撲了個空,整個人從床上滾下來,驚起一身冷汗。 再看懷中,空空如也。 「咦?有人住院住傻了?不想出院也別賴在地上啊。」喬禦雷推開門的第一眼,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。 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狼狽的高澤愷,他必須很辛苦才能忍住大笑的衝動。 「你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有人出去嗎?"高澤愷不理他的調笑,皺眉問道。 喬禦雷瞄他一眼,那眼神仿佛看透一切。 「有!"他點頭,然後嬉皮笑臉地道:「不就是護士小姐嗎?她剛剛出去。」 「阿雷!」 「別那么嚴肅嘛!走啦走啦,出院了。難道你還想待在這裡發黴啊。」喬禦雷岔開話題,雙手忙碌地幫他收拾行李。 高澤愷跳起來,按住他的手,表情嚴肅,「你知道殷靈嗎?" 喬禦雷裝傻,「殷靈是誰?" 「怎么?你這個大天師也有打瞌睡的時候?"高澤愷的口氣充滿了諷刺。 「上帝也會打盹呢,何況是我?" 「那么,你是不肯說了?"高澤愷臉色一沉。 喬禦雷歎口氣道:「你到底要我說什么?" 「殷靈到底是什么?我和她有什么關係?為什么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死時的模樣?"他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在不斷擴大又擴大。 「死時的模樣?"喬禦雷勉強笑道,「你在說笑吧?" 「你明知道我沒有。」高澤愷皺眉,猶豫了又猶豫,終於說道:「那種感覺我死也不會忘記。」 太真實了!即使情景是如此荒謬。 喬禦雷臉色微變,莫非,殷靈曾經試圖帶澤愷走入前世? 「你是如何看見的?"他沉聲問。 「夢中。可是,我剛剛感覺到痛苦得快要死掉的時候,我便突然醒了過來。」 喬禦雷暗中松了口氣,拍拍高澤愷的肩道:「只是一個夢嘛,別放在心上。走出這個大門。你便又是原來的高澤愷了。」 一切荒謬的根源都將消失,他保證。 「嗨!總經理!我們都是來接你出院的哦。」 高澤愷還想說什么,門外忽然湧進一大群人來,都是在碧水村工作的員工。 兩人對看一眼,同時住了嘴。 「今天都不用上班了?"高澤愷咳嗽一聲,表情嚴肅地問。 啊?眾人面面相覷,沖到前面的幾個人甚至瑟縮了一下肩膀。 「不上班的人扣掉今天的工資。」他邊說邊往外走。 什么?大家哀號,心裡懊悔死了。早知道這樣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,誰知道會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呢? 「不過——」高澤愷站住,回頭,片刻流轉的眸光仿佛帶著笑意。 呃?笑?不可能吧?大家揉揉眼睛,仔細揣摩上司的表情。 「為了感謝大家這么關心我,今天我擺席,謝謝大家的盛情厚意。」他頓一頓,無人拍掌。 他挑眉,繼續道:「今天沒有完成的工作,晚上可以加班,加班費照付。」 「哦!萬歲!"眾人歡呼出聲,鮮花如雪片般拋向高澤愷。 殷靈躲在窗外的梧桐樹上,偷偷地微笑。 他已經脫去了那身白色的病員服,一身煙灰色的西裝,挺拔颯爽的身姿在人群中顧盼生輝。這樣光芒四射的高澤愷,是值得她驕傲的。她的心裡浮動著淡淡的喜悅。只可惜,以後,就連這樣偷偷看他也是不能了。 喜悅夾雜著悵然,幽幽地,仿佛連空氣也沉寂了許多。 那一頭,高澤愷不知道又說了句什么話,引得眾人哈哈大笑。笑聲中,他卻驀地抬起頭來,一對黑眸直直向她射來。 明知道她藏得很隱蔽,他不可能看見她,但她還是本能地縮了縮肩。 「對不起高總,我來晚了。」人群之外,丁謙揚高了聲音,得意洋洋地走進來,那樣的恣意飛揚,是他從來沒有過的。 「嗯。」高澤愷淡淡地看他一眼,沒說什么。 「丁助理,總經理剛才正說要請客呢。」有人說道。 丁謙仿佛沒有聽見,筆直地走到高澤愷身邊,湊近來。神秘地說:「高總,您聽過這樣一句話沒有?'物有異狀,人必有異相』?" 高澤愷豈的身子僵了一僵,睨著他,「怎么說?" 「您大概也看見醫院後牆外那棵妖樹了吧?"他頓一頓,驀地提高了聲音,「也就是說,這家醫院不太乾淨。」 「啊?"眾人將信將疑,但一對對眸子卻興趣盎然地打量著四周。 「那又怎樣?"高澤愷不動聲色。 「高總,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向您報告。」丁謙遲疑著,像是難以啟齒,眼底卻閃著狡黠的眸光。 「你說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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