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唐純 > 別問我是誰 | 上頁 下頁 |
| 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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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自己做錯事,還一副痞然自得的樣子。 啊!她怎麼會覺得這種人也可以倚靠? 心裡頭那些才剛剛發芽的友誼,生生被攔腰催折了。 這人哪—— 「請你做事專心一點,記住自己的職責好嗎?」倪喃冷冷地說。 她以為他會著惱,或者,又會譏諷嘲笑她幾句,然而,他居然沒有,居然還真地收起了臉上那副古怪的、讓她覺得不舒服的神情。取而代之的是一貫事外人的從容,仿佛剛剛被教訓的那個人不是他。 倪喃微蹙眉頭,為什麼呢?那種自厭的情緒,不知怎地,又莫名其妙地爬了出來。 一時之間,兩個人都沉默下來。 車子持續平穩地朝前開著,在上高速公路的時候,邵志衡突然打破沉默,問了一句:「你剛才——說什麼?」 那麼遲疑的語氣,仿佛這個問題已經在他腦海裡徘徊許久。 倪喃先是一愕,繼而得意。 看吧,他果然還是有被撕掉面具的時候。 她回頭,睨他一眼,「你內疚了?」 邵志衡又露出那種微笑的表情,「你又沒有受傷,車子也沒有刮到。我為什麼要覺得內疚?」那語氣,又驕傲,又討厭。 倪喃覺得自尊再一次被刺痛,打斷他,帶著一種任性和脾氣說:「沒有職業道德的業者,很快就會被人炒魷魚。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砸掉自己的飯碗是一件很好笑的事?」 這人,就是這樣,就是這種滿不在乎和莫名其妙的態度,每次,當她對他有些微的感激或是以為自己占了上風的時候,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。 「不,不好笑,本來一點都不好笑。」邵志衡搖著頭,「但,如果我問的其實是上一句呢?」 「上一句?」倪喃微微皺眉。先前已然垮下來的臉色,因為好奇而顯得柔緩,自己卻並沒有發覺,仍只是專注地在記憶裡搜索。 邵志衡看了她一眼,依然微笑著。 「是說我們先前見過面的那一句?」倪喃想了好一會兒,才以不太確定的口吻問。當時,她只是突然覺得他有些眼熟,才那麼冒昧地問了一句,沒想到,他居然這麼在意。 「怎麼?我們以前真見過?」倪喃緊盯著邵志衡的眼,似是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什麼。 「你以為呢?」 「我怎麼知道?」倪喃沒好氣地道。 邵志衡笑笑,不再說什麼。 倪喃越想越困擾,「喂,到底是怎麼樣嘛?莫非……」說著停頓下來,用一雙想看穿什麼的眼睛,多疑地盯著他。 「莫非什麼?」 呵,他果然也有好奇的時候。 倪喃湊過去,眨眨眼,「莫非你是我的FANS?」 呃? 哈—— 邵志衡再一次毫無節制地大笑,讓倪喃又氣又惱。 「到家了,小姐。」汽車陡然刹住,邵志衡微笑著說,那痞痞的模樣,蘊著喜悅笑意的炯炯黑瞳…… 「哈!」腦中陡然電光一閃,「我記得你了。」 「是嗎?」他眼中笑意加深。 她終於記得當年那個渾身是傷,躲在她家後院裡的少年了嗎? 「還我傘來!」感覺被戲耍的情緒過去了,心裡湧現出來的是猜中謎底後的興奮喜悅,倪喃突然起了一種頑皮的心態。 「呃?」 「我認得你。我回國後的第一天,遇到的那個登徒子就是你!」 「嗄?」 「沒話說了是吧?」倪喃更加得意。 邵志衡苦笑不已。 原來,她所謂的記得,是這個。 沒錯,那一天,是她失蹤許久之後,他們第一次偶遇。 在滂沱大雨的街頭,他一個人,站在一家服裝店門外的廊簷下避雨,因為原本無事可做,所以也並沒有急著離去。 然後,上帝安排,讓他見到掛念許久的她。 說是掛念,其實,也並未到尋找的地步。若是從此以後不會再見,他想,他也只會在暮年之後,偶爾想起,曾經有個好心的小姑娘,照顧過傷重的自己。 如此而已。 然而,老天偏偏又讓他們遇見。 讓她撐著一把紅色的傘,優雅地從他面前走過。 那一刻,他強烈的情緒波動幾乎嚇著了自己。 太興奮,太激動,太喜悅…… 以至於,想也沒想,做出了生平第一次不經大腦,魯莽又愚蠢的舉動。他鑽入了她的傘下,與她並肩站在一起。 那時候,她明顯地被嚇了一跳。 瞠目結舌地望著他。 而他,仍然在傻笑,以為她會在下一秒認出自己,然後,和他一樣開心,一樣那麼激動,那麼傻兮兮。 然而,她卻只是嫌惡地皺了皺眉。 以為他是想借著避雨來接近自己的冒失鬼。因為,那時候她已經在全國巡演了二十多場,家鄉已是最後一站。在海報上見過她的人可能不少,她已小有名氣。 這樣的人,她已見得多了,但,又不能反應過激,怕引起負面情緒。 於是,她只能冷淡而有禮貌地說:「如果你只是想避雨,這把傘可以給你。」 說完,她果真將手裡的傘塞了給他,自己走進路邊那家服裝店。 推門的時候,感覺到他的目光仍然火辣辣地盯著自己的背脊,她不耐煩地回頭,看到他驚訝的表情,她心頭更加煩亂,先前好不容易才隱忍下去的不快迅速土崩瓦解,母親的叮囑置之腦後,她的態度是那樣多刺,那樣的不和悅。 「如果你還想借著還傘來達到另一種目的,那麼,你大可以不必,這把傘我不要了。」 她說著,驕傲地離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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