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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


  “這種天氣你怎麼還到處亂跑?你的朋友人呢,沒有人和你在一起嗎?”賀然最近真的是被她搞得心力交瘁,偏偏自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
  “我本來和他們約好了,可能是風雨太強了吧,他們全都放了我鴿子,又沒有人通知我,我現在該怎麼辦?”說真的,在這種天氣裡如果賀然真的出門,還真讓人擔心,不過對一心只為實驗“真理”的萬湄來說,她又不能就這樣放棄。

  “好,先別緊張,告訴我你現在的位址。”他試著安撫電話那頭急促不安的聲音。雖然事實上他實在很累,已經好一陣子沒能好好的休息了,困頓的疲乏讓他的身體發出不合作的訊息。“然後呢……好,我抄下來了,你先回車上等著我很快就到。”他還得打起精神來,畢竟萬湄一個女孩子獨自在那裡,什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。

  一路上真可說是險象環生,掉落的廣告招牌及倒塌的行道樹,讓賀然不得不注意四周環境的隨時變化,尤其當汽車愈接近山上,暗黑的四周使能見度變得模糊昏暗,呼嘯而過的風雨愈發顯得淩厲。

  幾乎是歷經了千辛萬苦,他終於在不遠處發現地址上的小屋,屋裡有微弱的燈光,他按了按喇叭示意,沒有人出來回應他。可能是人在屋內所以沒聽見吧!

  “萬湄!”他搖下車窗對著屋子喊叫,“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?”這樣的念頭讓賀然迅速的下了車,頓時滂沱的雨勢與淒淩的風毫不留情的包圍住他,借著汽車燈光的照射,賀然發現破舊的老屋前似乎有人影在閃動。

  他很快的靠了過去,但只不過是樹影。渾身濕透的身軀卻有著滾燙的血液,他敲打大門沒有人回應,便擔心的繞過房屋後側,也沒有看見任何身影。

  “萬湄!”他又喊了一聲。

  就在賀然猶豫著該不該破門而入的時候,老舊的大門微微的開啟了一道縫隙,一張歷經歲月刻痕的臉出現在賀然的面前。

  老人狐疑的望著他,充滿了警戒的態度,“你在這裡做什麼?這裡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在。”

  “對不起老伯,我朋友告訴我她在這裡……”他將地址念給老人以求確認。

  “是這裡沒錯吧?”

  “地址沒錯,可是這裡除了我沒有任何人在。”老伯不耐煩的將答案複述了一遍。

  “不會吧,她半個鐘頭前才打電話告訴我的,如果你方便的話讓我進屋裡看看好嗎?”賀然儘量讓自己說得很客氣,正常人在這種天氣,應當不會拒絕一個同性的陌生人才對。

  “我已經說過不在了,不方便。”老人砰的一聲,便將大門關上。

  賀然吃了閉門羹,只好先回到車上,如果萬湄的行動電話打得通,他便可以知道她確定的地點,如果收不到訊號,為求安心自己也得破門進入以求證實。就在他將濕漉漉的身軀靠坐在汽車皮制座椅內,萬湄的電話順利的撥通了。“萬湄,你在哪裡,我已經到了可是沒看見你在哪?”

  電話的那頭,像是驚喜、像是安慰,還像是一點點的擔心。“我沒事……我已經到家了。”萬湄沒有準備好該如何解釋這一切,所以顯得支吾其詞。

  “你現在人在家裡,怎麼會這麼快?你不是車壞了嗎?”

  “是呀,原本發不動的……後來不知怎麼的竟然發動了,所以我就先回家了………”

  “但是從這裡到你家,就算不在這種天氣狀況下,半個小時之內都不可能到的,你什麼時候從這裡離開的?”從她話中說出的事實不合常理,再加上明顯畏縮的語氣,讓賀然不由得懷疑這一切不過又是她的新遊戲。

  “我……好吧!我不想騙你賀然,我根本沒有到那裡……”

  “什麼意思?你從頭到尾人都在家裡,那你編撰這個故事讓我到這裡來做什麼?”賀然油然而生的怒氣,幾乎使他的胃開始絞痛。

  “你不要生我的氣,我只是覺得……這樣可以幫你證明你對我……”她愈說愈沒有信心,她知道賀然此時可能已經很生氣。“我以後不會了,真的!”

  “你簡直是胡鬧!”竟然會有這麼幼稚的“實驗”,為了那樣可笑的理由,賀然顧不得她的感受的對著電話咆哮,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開車離去。

  當賀然進醫院的消息傳來時,萬湄真是悔恨莫及。

  由於原先就患有感冒抵抗力較弱,加上這一陣子一直過著緊張不定的生活,終於在經過那天的大風雨之後一次爆發。

  賀然是因為胃潰瘍痛得受不了,再加上感冒引發肺炎而呈昏迷狀態。連續多日肉體上的煎熬,這次他終於如願能夠好好休息一下。

  萬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生自己的氣過,她差點因為自己的任性胡為而失去賀然,這是她這一輩子覺得最內疚的事,尤其看著賀然插著點滴導管,不斷的在睡夢中發出囈語,不管她如何細心體貼的在旁觀護著,他卻仍然還未有轉醒的跡象。

  她能做的,只是待在他的身邊為他擦拭偶爾臉上的汗水,或是緊緊握住他的手,希望他能聽見她在耳邊不停的懺悔與祈禱。

  “賀然,對不起……你說的任何事我都答應做到,我需要你,請你快點醒來……”她日夜不休的照護,讓賀忱與賀令不禁擔心起她的健康情況。“你也休息一下吧!不要賀然還沒醒,我們就又累壞了一個人。”

  但萬湄只是感激的點點頭,卻絲毫沒有離開的念頭,她現在幾乎以醫院為家,除了回家洗澡換衣服以外,在醫院裡面隨時可以看見她的身影。

  也許是她虔誠的祈禱有了回應,三天之後,賀然終於慢慢的醒轉過來。

  “對不起……”這是萬湄對賀然說的第一句話,也是她從不說出口的。“賀然,對不起,我不應該這樣做……”她哭得像個淚人兒,也許是幾天以來的恐懼終於得到釋放,這是她第一次不顧旁人的眼光,顧不得形象的涕淚縱橫。“我以後不會了,我會聽你的話,真的……”她抽抽答答的想表示自己的悔意。

  賀然能做的只是勉強的拉開笑容,安撫的摸摸她的頭髮。

  在萬湄每天細心的看護之下,賀然的病情很快就有了起色,雖然他有時會顯現出不耐煩或疏離的態度,但萬湄想,那只是病人常會有因身體不適所引發的反應。在大病初愈時難免會看起來比較蒼白。

  很多同事朋友都到醫院裡來探望賀然,但在出院的前一天,卻出現了意外的訪客。

  “好久不見了,賀然,我是聽賀忱說你住進了醫院,所以想來探望你,希望不會造成你什麼困擾。”訪客是一位溫婉纖細的女性,柔媚的氣質秀麗的臉龐,和萬湄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。“我姓盧,盧芷萱,你好。”她主動的向萬湄介紹自己,態度顯得落落大方。

  “你好,我是萬湄。”各種疑問浮現在萬湄的心中,她是誰?

  “萬湄,可不可以麻煩你到樓下幫我帶瓶果汁?” 賀然對她說。

  萬湄當然知道這句話的含意,賀然希望他們能夠私下談談,不要其他人在場。她雖然心中百般不願意,但對於他的要求又不能拒絕,她不情願的拖著步伐離開了病房。

  萬湄信步走向中庭花園,坐在醫院設置的鐵椅上。

  她到底是誰?看起來年紀好像和自己差不多,是賀然以前的女朋友嗎?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賀然談起過?他喜歡那種典型的女孩嗎?世故練達又不顯氣焰的女人嗎?那和自己是大相徑庭的兩種人,賀然喜歡她嗎?他現在還喜歡她嗎?千百個不斷衍生的問題在萬湄的腦中盤旋。看賀然的反應好像很高興她的出現,他們都聊些什麼,為什麼賀然不希望自己在場?

  等萬湄再進到病房內,盧芷萱已經離開,萬湄則心神不寧的想找機會提出她的疑問,但急性子的她,還是覺得直接得到答案好,省得自己胡思亂想。“賀然,盧小姐是你什麼時候的朋友,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她?”

  賀然的回答很冷淡,但是也很直接。“我們曾經交往過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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