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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“我知道。”他的聲音沙啞。“我每次一個人待在屋裡,就感覺很……”他找不到適當的字句。“有時候我會產生幻覺,以為你在屋子裡走動,在廚房裡、在沙發上,我不會說,但你一定曉得。”

  她沒說話,只是掉淚。“你傷我太重了……”她吸吸鼻子。

  “給我彌補的機會。”他再也忍不住地將她摟入懷中。

  她啜泣。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“對不起。”他抱緊她。“對不起。”

  她搖頭。“五年,你走了五年……一點……一點訊息也沒留……也不聯絡……”

  “我想過,可是我擔心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會再也熬不過去,會馬上跑回你身邊。”他抹去她的淚。“你對我有絕對的影響力。”

  她仍是搖頭。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這五年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漸漸將他淡忘,可他卻突然就這樣冒出來說要與她重新開始、要她原諒,她的心情沒法子轉變這麼快。

  “沒關係,我們慢慢來。”他逼自己緩下腳步,只要她願意試著瞭解他當年的心情,他已經很高興了。

  佩嘉抗拒著與他再接觸,在他懷裡會勾起她軟弱的一面。

  “我……我還有客人。”她拭去淚。

  “好。”他不舍地鬆開她。

  她轉過身擦乾淚水。

  “明天我會再來。”他承諾道。

  她沒說話,走上門廊。

  “嘉……”

  她停下腳步。

  “你爸媽的話已經不會再影響我,過去的就讓它過去,不要跟他們起衝突。”他不想見到她可能會受到的責駡與傷害。”

  她回望他,兩人注視著彼此,好半晌,她才頷首進屋。

  曾逸煌的心用力地撞擊著胸口,他能感覺佩嘉的軟化,他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,他的拳緊握著,如果他不好好克制自己,他會沖進屋去抱住她,再也不讓她離開。

  他相信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,他一定能重新贏回她的心。

  而原本打算在父親回來後與之好好“長談”一番的佩嘉,卻沒想到母親先她一步與父親吵了起來。

  “你沒空是什麼意思?我都要上臺北檢查了,你竟然還說沒時間?!”鄭秀玉氣得直發抖。

  “你別生氣,不然等會頭又痛了——”

  “你還會關心我?”

  “我當然關心你,你先靜下心,不要這樣無理取鬧——”

  “我無理取鬧?!”鄭秀玉指著他,無法相信他說的話。“你說的是不是人話啊?”

  “如果我能陪你,我一定陪你去,可最近公司出了點問題――”

  “不要每次都拿這種事來搪塞!”鄭秀玉不屑地說。

  姚冠吉歎口氣,拉了拉領帶。“我跟你搪塞做什麼?如果我要搪塞你,我就說我公的男子,今年四十八歲,肚子微微突出,頂上的頭髮也開始有些稀疏,臉形稍圓,帶著金框眼鏡,五官還算俊逸。

  鄭秀玉一臉狐疑。“之前你也說公司有問題,後來我問你,你不是說都解決了嗎?”

  “那是不想讓你擔心。”他在沙發上坐下。“這幾年公司擴展得太快了。”他歎口氣,都怪他一時沖昏頭,老想著把公司做大。“前幾年訂單多,沒啥大問題,可是這一、兩年經濟不景氣,訂單越來越少,錢軋不過來。”

  “那就裁員啊!”鄭秀玉看著丈夫疲憊的臉,這才開始將他的話當真。

  站在樓梯上偷聽的佩嘉輕唱一聲,蹙起眉心往回走。

  其實,生意失敗並不是新鮮名詞,每年都有好幾百家以上的工廠、中小型企業倒閉,她記得之前景氣非常低迷的時候,甚至有到上千家。她不曉得父親的公司現在面臨的情況怎麼樣?是否還有絕處逢生的機會?生意上的事她不懂,也幫不上忙,能做的頂多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來應急。

  只是有時想想,她不免覺得諷刺,以前母親跟著父親一起為事業打拼的時候,他們將她一個人留在家裡,沒有絲毫愧疚,或覺得不對的地方;這幾年,母親身體不好,留在家裡的時間多了,回頭看父親忙碌的模樣,卻忍不住埋怨父親工作忙碌,沒有時間陪她。

  但她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花在女兒身上的時間也不多,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盲點嗎?她微扯嘴角,在商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。

  她還記得她離家到台南工作時,母親用投訴的語氣說她與父親將她一個人丟在家裡不管,這話在當時的她聽起來是多麼刺耳啊!這麼多年了,父母一點兒也沒變,有時想想,真覺得疲累。

  她望向馬路邊的大樹,思緒再次翻飛,她……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嗎……

  第九章

  翌日。

  鄭秀玉包了一輛計程車上臺北,雖然位子空得很,但也絕對不可能留給曾逸煌,所以,他並未與她們兩人同道,他是坐火車上去的。

  沒想到才上臺北,佩嘉卻發現母親對司機說了另一處住址。

  “媽,不是要去醫院嗎?你現在——”

  鄭秀玉微笑地拍拍女兒的手。“你還記不記得張媽媽?小時候她常來家裡,後來他們一家搬到臺北來,我前幾天打電話給她,她好熱心,除了要幫我們介紹醫生外,還要我們去她家做客,這麼多年沒見,不曉得她現在怎麼樣了?”她拿出皮包裡的鏡子,看看自己的裝扮是否得宜,頭髮有沒有亂掉,妝會不會化得太淡。

  “你自己去就好了,我不想——”

  “你是怎麼回事?陪媽一下都不行?”鄭秀玉蓋上化妝盒。“你現在眼裡只有那個曾逸煌是不是?”

  佩嘉歎口氣。“你想哪兒去了,我只是跟張媽媽沒話說。”她們聚在一起無非就是比比兒女,看看對方身上的行頭,再不然就是抱怨丈夫的忙碌,這些話題她一個也不想搭腔,所以實在不知道自己在那兒要做什麼。

  “人家問你你都愛理不理的,能有話說嗎?”鄭秀玉不由證數落了她一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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