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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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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頷首。“能讓父皇憂心放不下的自是誰能接下父皇的擔子,雖說父皇已立了允為儲君,可允的性子不夠果斷,雖仁慈,卻少了剛果之心……”她頓住。 “說吧!不需顧忌。” 她點頭。“兒臣知父皇原是屬意四哥,可選立太子之初,二哥、三哥仍在,若真立了四哥,置兩位兄長於何地?所以,後來便立了允,可如今……兩位兄長都不在了,若父皇現下改詔立四哥,自是合於禮,可卻也麻煩,畢竟允也做了多年的太子,現下無故廢了他,恐又怕生出枝節,再說,大臣們也不見得會贊成這樣的決定。” 他又歎口氣。 鳳翎頓一下又接著道:“四哥是個具有雄才大略之人,不能說無企圖心,若他真起了反心……” “別說了。”皇上疲倦地閉上雙眼。 她擰著眉起身,將碗置於桌上。“兒臣不打擾父皇歇息了。” 他睜開眼。“鳳兒。” 她轉過身,面帶憂愁,他在這一瞬間又產生了錯覺。“宜妃?”他眨了一下眼,這才清明些。“朕是真的老了,眼都花了。” “父皇還記得娘?” 他望著亭亭玉立、五官絕美的女兒。“每回見到你,就仿佛瞧見你娘,你跟她長得真像。”他歎口氣。“連性子都像,這樣聰敏、善解人意,可卻又如此的剛強。”他喃喃自語著。 “這些天,女兒老是夢見母親。”她輕柔地說著。 “是嗎?”他的眼睛亮了起來。“都夢些什麼?” “夢見娘落淚。”她輕聲說著。 他沒說話,可看著她的眼神有些遙遠,仿佛陷入回憶中。 “女兒有些事……”她遲疑著。 “鳳兒,你知道父皇為什麼要把你給嫁索冀禮,對嗎?”他忽然說了一句不相關的話。 她頷首。“知道。”去年她在御花園時就已明瞭,父皇將她嫁予四哥的手下愛將,便是擔心這一天的到來,若四哥在他死後真起了反心,父皇希望她至少能勸索冀禮效忠朝廷,而不是燕王,又或者她能打消四哥的篡位之心。 這樣一來,允這個皇位便能坐得安穩,也不會引起宗室相殘,這也是她為什麼苦了自己,卻一直不與索冀禮仳離的原因,甚至兩人過著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,她也無所謂,因為當時的她心如止水…… 可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,她沒法子再這樣守著一個幾乎荒廢的婚姻,她想從牢籠裡飛出去…… “你覺得父皇自私嗎?”他問。 她沉默著沒回答。 “朕知你心裡必是怨恨——” “兒臣沒這想法。”她急忙搖頭。“兒臣對父皇沒有埋怨,只是……”她在心中喟歎一聲。 “只是什麼?”他追問。 “在父皇心中,兒臣的幸福註定是要犧牲的。”她的語氣索然。 “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何來犧牲之說?”他咳了兩聲,有些不以為然。“朕的皇子、公主們,哪一個不是朕親自作的主?” “父皇之命,自是無人敢違抗。”她微牽嘴角。“父皇早些安歇,兒臣告退了。”她欠身。 “你……”他看著她,卻不知該接什麼話。 鳳翎轉身離開。 “難道你真如駙馬所說,心系瞿溟嗎?”他的語調高昂起來。 鳳翎停下腳步,卻未回頭。 “他不過是個護衛——”皇上著急的又道。 “這事與瞿溟沒有關係。”她一字一句清楚地說著。 “是嗎?”他的聲音顯得很輕淡。“朕倒不這麼認為。” 鳳翎的心在狂跳,有種不祥的預感。“父皇難道不信任兒臣,反而相信將軍?”她緩緩轉過身。 他長歎一聲。“朕只相信自己的雙眼。” “孩兒不懂……”她壓下心中不斷擴大的寒意。 “你與駙馬的事,父皇早有耳聞,這次你回宮,朕自然會觀察,駙馬說的話,朕沒全信,可也不是都不信。”他閉上雙眼。“朕會親自問瞿溟,是非曲直,朕自己會下判斷。” 她大驚,心臟幾乎要跳出胸口。不!她不能將瞿溟拖下水。“瞿溟只是護主心切,才會得罪將軍,這事與他並無關聯。” 他睜開眼,目光炯然的直視她。“他是否失了分寸,朕說了,朕自會評斷,要賞要罰都會有個說法。” 他的話讓鳳翎的心底直發顫,父皇的冷酷她不是不知道,雖然瞿溟對她有救命之恩,但父皇若真想殺他,眉頭是不會皺一下的。 她閉上眼,深吸口氣,無論如何,她得保他周全。“怎麼賞?怎麼罰?”她睜開眼問。 “他不顧性命的下水救你,自是賞,可他與將軍動手——” “兒臣說了,他是護主心切,瞿溟在父皇身邊也不少時日了,父皇該明白他的性子。”她的語氣顯得有些急切。 “朕自然明白他的性子,他保護你是職責,這沒錯,可將軍不是你的敵人,是你的丈夫,夫妻間難免有口角,可有誰鬧得像你們這樣動刀弄槍的?”他一臉的不以為然。“朕明白將軍有不對之處,你會生氣,那也是人之常情,可瞿溟難道就沒有不是之處?他枉顧你要他回京的命令,朕知道——” 他舉手阻止想說話的鳳翎。“朕知道你要說他放不下你,可父皇問你,將軍府是龍潭虎穴嗎?他有什麼好不放心的?再說,你和將軍有多少次是為了他而鬧?光是這一點,聰明如你,難道會不知道將軍對他在意的態度?” 鳳翎直視著父皇,問道:“因為將軍在意,所以女兒就得遣退瞿溟,永世不再與他見面?他懷疑什麼,女兒心裡清楚,父皇也心知肚明,他將女兒看得低賤,難道父皇也如此嗎?”她的聲音帶著怒氣。 “你……你這話不是說偏了嗎?”他厲聲道。 “父皇與將軍一樣,自始至終都不明白女兒在意的是什麼,想的是什麼,要的又是什麼!”她握緊拳頭。“你們都以為瞿溟是兒臣與將軍不睦的主因,錯了、錯了,他不是。” 她激動的模樣讓皇上愣住了,他從不曾見女兒這般失控過。 鳳翎深吸一口氣,試著平靜自己的情緒,她知道有些話是怎麼說也說不清楚的。“兒臣能問父親最後一個問題嗎?” “你說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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