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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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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是以手指敲敲紙面,示意她繼續寫,而他自己也拿了另一支毛筆在紙上寫下“硯、墨、紙”三個字,而後拿把剪刀把字剪下,貼在屬於它們的物品上,再示意她每個字都得寫一整張紙。 初雪乖乖地點頭,她喜歡待在這兒寫東西基於去石屋,而且這是她第一次拿筆寫字,她覺得很好玩。 她一邊寫,一邊注意到他在書房內的各個物品上貼上了紙,紙上都有一、兩個字。她放下筆,跟在他的後面,拉拉他的外袍,示意她也想貼。 石中禦低頭,瞧見她仰著脖子,笑著又拉拉他的衣服,他指向她身後的矮桌,她點頭,表示她寫完了。 他揚眉,有些不相信。於是她跑回桌前,拿起桌上的四張紙,獻寶似的遞給他。 石中禦推開一看,眉心便皺起,真是難看,像毛毛蟲在爬似的。而且每個字都很大,一整張紙她就只寫了六個大字,真是要命。他第一次寫字也沒這麼……這麼混。 他沉下臉,指著桌子,示意她再回去寫。她怯怯地瞄他一眼,明白他又生氣了。只得乖乖再坐圓桌前,方才她覺得寫字好玩,可現在一點都不這麼想了。 一整個下午,她就坐在那裡寫字,只要她一東張西望不專心,石中禦便會瞧她。她想跑走卻又不敢,自她有記憶來,就怕惹他生氣,可她也不知為什麼? 就這樣,自那天起,初雪每天都得到書房寫字,又過了兩個月,初雪發現書房突然多出了一個駝著背,下巴有著白鬍鬚的老公公,他手上拿著拐杖,額上有著深深的皺紋。 “初雪,過來。”石中禦一面說話一面招手,示意剛進書房的她走到他面前。 初雪乖乖地走到他身邊,好奇地盯著老先生看,手指則抓著石中禦的衣服。 老先生對她微笑,而後在桌上寫下“白華”兩個字,並指了指自己。 初雪瞭解的點點頭,微笑著在紙上寫下“初雪”二字,也指了指自己。 白華笑著摸摸她的頭頂,他向石中禦打了幾個手勢,“你把她教得很好。” “她還有很多要學的東西。”石中禦說道。白華是他在兩個星期前找到的聾啞老人,他要他來教初雪讀唇語和手語,因為光是寫字來溝通太慢也太費時了。 這兩個星期,他又先和白華學了基本手語,所以兩人交談已沒有問題。 於是由這天起,白華開始教初雪。他從最簡單,最基本的開始,對他來講這是個得心應手的工作。而他也喜歡初雪.她總是笑笑的,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。 初雪學手語的速度很快,但讀唇語卻一直有困難,這件工作一向是由石中禦說話,而白華教初雪去慢漫辨認嘴形。 轉眼間兩年過去了,初雪在這日下午比出了這樣一個句子。 “為什麼我要學讀唇語,用手語不就好了嗎?”她皺著眉頭,讀唇語的挫折好大。 石中禦說道:“你必須聽懂我說的話才行。” 初雪搖搖頭,“你說得太快了,我看不懂。” “那就認真看。”他扣住她的下巴,厲聲道。 白華在一旁比出手語,卻被石中禦舉手打斷。“不准幫她。” 白華歎口氣,搖搖頭,這二少爺對初雪總是這麼嚴苛。初雪在這兩年的進步可謂是了不起了,他卻似乎永遠不滿足。 “為什麼你不用手語?”初雪迅速舞動雙手。 “你有瞧見其他人用手比嗎?”他盡可能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。 初雪愣了一下,這個問題她問過阿桃媽媽,但她只是搖頭,沒有說話。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答案。 石中禦一邊說話,一邊用手比道:“因為其他人能聽能說,而你不得。” 初雪不懂他比的意思,轉而詢問白華。在她的世界裡一向是無聲的,所以她不知道石中禦比的是“聽”和“說”是什麼意思? 白華歎一口氣,以手語對石中禦道:“可不可以請你先在外頭等,我來向初雪說明?” 石中禦頷首,轉而步出書房。他不知道白華要如何讓初雪明白,但他想,聾人和聾人應該比較好溝通吧! 他看著滿庭綻放的花卉,心思卻不在那上頭,腦子裡想著他前天設計的東西。這兩年,他光是教初雪就占去了他不少時間。因此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曾自己設計東西。 這些天他想做一個能自己跑的烏龜玩具,所以心思一直被分散掉,沒辦法定下心來教初雪唇語。 大約過了一刻鐘,白華從書房走出來,歎了一口氣,迅速地用手語說著:“二少爺,你進去看看她吧!”他明白當初雪曉得自己原來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那種心情,畢竟他是過來人。 石中禦瞄了他一眼,有些疑惑。不過還是走進書房,卻訝異沒有瞧見半個人影,他掃一眼書房,而後在人桌子底下發現初雪,她縮在那兒,頭埋在雙腿間。 他皺著眉頭走近,而後在桌前蹲下,伸手碰了初雪一下。她抬起小臉,兩頰接著淚滴。 “出來。”他說道。 她搖頭,肩抽搐著,淚水不停的滑下,而後再次將她的臉蛋埋在膝蓋裡。 他揉一下眉心,“真是。”他歎一口氣,將身子往前移,伸手抓她出來。 初雪大叫,抬腿踢他。他不顧她的掙扎,硬是將她拉了出來,她抓著桌腳,宛如在做垂死的掙扎,她扒開他的手大哭,轉而攻擊他。 “初雪。”他扣住她的下巴,要她宣視他,她卻一拳揮向他的下額。 他生氣地把她壓在膝下,打了她的屁股兩下。她哭得更大聲,他抓起她,讓她站起來。 “不許哭!”他扣住她的下巴,讓她瞧見他說的話。 她皺起小臉,淚水掉得更凶,張大嘴嚎陶人哭。 “初雪——” 她撲進他懷甲,將他撞倒坐在地板上,她的臂膀緊緊地抱住他的頸頂。他歎一口氣,將她抱起,他最好把她交給阿桃,今天的課看來是泡湯了。 當他走出書房時,白華仍站在門外。 “你先回去休息,今天可能沒辦法上了。” 白華點頭,“二少爺,你安慰安慰她吧!初雪信任你,你的話他會聽的。”他比著手語。 石中禦挑起眉毛,但沒說什麼,只是點了一下頭。而後抱著初雪往後院走去。 初雪吸吸鼻子,她抬起小臉,伸手拉拉他的耳朵,又拉拉自己的耳朵。“一樣的,不是嗎?”她比畫著。 他低頭看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眸盛著一絲希望。他搖頭,瞧見那份希望的火花在她眼中熄化為一片死寂,她閉上雙眼,淚水滑然而下,她摟緊他的脖子,在他頸肩哭泣。 石中禦沒有安慰她,也沒有說什麼,畢竟這是她的命運。總有一天她會知道、她必須去面對這樣的自己。痛苦是一定有的,但那是必經之路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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