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陶陶 > 疼惜淚娃娃 >


  “宗淵,快敲。”石中禦又說了一次。

  “好。”石宗淵高興地連敲好幾聲。

  大夥兒又瑟縮一下,石靜亭甚至捂住了耳朵。

  “小少爺,別敲了,會吵醒娃娃的。”阿桃嚷道。

  石中禦張開手,對阿桃道:“把她給我。”

  阿桃愣了一下,不過還是將女娃兒抱給他。今天二少爺是怎麼回事?吃錯藥了嗎?

  “中禦,你是怎麼回事?”石騖君問道,他也覺得他不對勁。

  石中禦沒有回答他,又對小弟說了一次:“宗淵,在她耳邊敲。”

  “二少爺——”阿桃驚呼一聲。

  “中禦,你幹嘛?會嚇到她的。”石靜亭對他皺眉。“大哥,你也說說他嘛!”

  石騖君皺一下眉頭,也瞭解到不對勁的地方。“宗淵,敲。”

  “喔!”石宗淵在她耳邊用了好幾聲。

  但令人驚訝的是,那女娃竟然絲毫沒反應。

  石中禦看著手中的嬰兒,開口道:“她根本聽不見。”

  阿桃當場癱軟在地上,嘴裡呢哺著:“天啊……天啊……”

  說來真諷刺,一向對女娃兒視而不見的石中禦,卻在知道她失聰後,對她起了高度的興趣。他不停地試驗她耳聾的程度,甚至請了大夫來替她診治。

  大夫說她並不是天生的,該是在一個月前生病發燒時併發了耳疾,以致失聰。而這也說明了她被遺棄的原因。

  阿桃明白自己沒有權力管二少爺的事,但看他成天拿著各式不同的器具在女娃耳邊敲,她就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氣;二少爺分明是將女娃當成他實驗的物品了,若不是炸藥全給大少爺沒收了,說不定他還會用火藥炸她,看她有沒有反應。

  至於小少爺,在知道女娃兒聽不見後,覺得很失望。雖然不至於忘了她的存在,但他現在絕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大少爺為他買的玩具堆中。但偶爾想到時,仍是會來看看女娃兒,逗留一會兒的。

  大少爺因為忙著跟在管家身邊學做生意,所以並沒有多餘的時問管家中的事。不過大小姐倒是很熱心,她常會來陪陪女娃兒。更重要的是,她幫她取了個名字——初雪,以紀念她是在下雪的夜裡被發現的,而那是今年下的第一場雪。

  阿桃自然很高興女娃兒有了名字,但隨即一想,不由得歎了口氣,有沒有名字根本不是什麼重要的事……畢竟初雪永遠也聽不到別人喊她的名字。

  每次只要想到她這麼一個漂亮、活潑的可人兒聽不見這世上的每一寸聲響和每一句話語,阿桃的心就不由得泛起一陣陣酸楚,撿她回來到底是對,抑或是錯呢?

 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,初雪也慢慢長大,她與一般孩子無異,喜歡笑也喜歡玩。但阿桃看得出她眼底的困惑,她似乎在納悶,為什麼大家的嘴巴總是動來動去?那到底是什麼意思?

  阿桃也只能在心底歎氣,因為她根本不知該如何讓她明白,大家的嘴巴動來動去是在……說話,她要怎麼向一個聾子說明“聲音”呢?

  初雪六歲那年,大小姐嫁了人,於是二少爺便更肆無忌憚地對初雪“實驗”,以前大小姐在時會阻止他,因此他不能為所欲為。但如今,再也沒有人會管他了。

  “初雪呢?”石中禦穿著一襲青衫,以手交叉在身後,傲然地看著阿桃,他站在她敞開的房門外,並沒有走進去。

  “阿雪在園子裡玩,二少爺找她有事麼?”阿桃放下手中的衣裳,注視已十四歲的石中禦,這幾年他長高了不少,雖然和大少爺仍差了一截,但已看得出他俊逸的本質,只是他的個性仍是冷傲。不愛搭理人.終日埋在書本裡做他的研究。

  “沒事。”石中禦回了她一句,便轉進園子裡。他在花叢裡找到正在聞花的初雪。並沒有費事叫她,直接走到她背後抱起她,聽見她發出略微尖銳的驚叫聲後,他轉過她的身子,讓她看清楚他;她張大眼,但立刻安靜下來,對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。

  初雪坐在他的左手臂上,小手抓著他的肩頭穩定自己。她經常看到他。所以並不害怕,他總是帶她到一個屋子裡去,拿很多東西在她身邊敲來敲去,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麼,但覺得他的樣子很好玩。

  阿桃看見石中禦抱著初雪往後院的小屋走去,她不必用腦袋想,也知道二少爺又要做實驗了。她搖搖頭,繼續縫衣裳,這事她這個下人根本管不了,就隨他去吧!反正二少爺也只是在初雪身邊弄出大大小小的嗓音.沒什麼傷害性。

  石中禦抱著初雪進人石造的堅固小屋,而後把門鎖上,免得有人來打擾。他抱她坐在石屋中央的大理石長桌上,桌面散置著各式的木板、器材和書,石屋四周的角落裡除了散置了些鋸子、榔頭、鐵板……各式各物外,並沒有其他的擺飾。

  石中禦從長桌下拿出一個奇怪的機器,它是由鐵器所鑄成,形狀像個喇叭,他將一端放在初雪身旁,示意她拿好。這個器具是他私下設計的,當他對著另一端說話時,聲音會傳送至喇叭.而他在機器內裝置了些小儀器,能將聲音放大好幾倍。

  他試探性地對發聲喊了幾聲,初雪只是好奇地看著他,沒有反應,而後也學他將嘴巴塞到喇叭口內。

  “拿好。”他再次將儀器放到她耳邊。

  她對他甜笑,當他又對著她發聲喊話時,她再次學他將嘴塞進喇叭內,愉快地咯咯笑著,只是她的笑聲略顯尖銳。

  他對她皺眉,瞪著她,讓她瞧見他的不悅。她怯怯眼後,乖乖地將東西放在耳旁。

  過了一刻鐘。初雪還是沒反應,他卻忙得流了汗。初雪拿出小手巾幫他擦額上的汗,他拉下她的手,皺著眉頭瞪她,初雪不知他為何又這樣怒氣衝衝,只能垂下得有些沮喪。

  石中禦抱她下桌,讓她站在地上,看來這次的實驗又失敗了,他還得再改良機器才行。當他正要帶她出去時,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,對了……或許那個行得通!

  他沖到角落,掀開一個小木箱,把裡頭的東西全倒出來,翻了一下後,他興奮地拿起由白布包著,大約一寸見方的小包裹。他露出一抹淺笑,差點忘了還有這個。

  他轉身時差點撞倒初雪,她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。他抱起她,再次走回大理石桌,將她放在桌上坐更好,而後打開已泛黃的白布,裡頭還有一層布,他拿開布,一個長形小鐵盒露了出來,他小心翼翼地拔起上頭的蓋子……

  這時,初雪好奇地伸手拉下他的手腕,想看裡頭裝了什麼。

  “初雪——”他喝道,話一出口,他才記起她根本聽不見。於是他抬起她的下巴,讓她瞧見他的不悅。

  初雪微嘟起嘴,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下手。

  石中禦自白布裡翻出一根灰黑的引線,嘴角上揚。這次一定會成功,當初大哥沒收他的火藥時,他私下留了一些。但量很少,所以每一滴粉末都是很珍貴的。

  他撕下一小塊布,將粉末倒人布內包起來,而後塞進引線,將它放在儀器的發聲口內,示意初雪將喇叭口對準耳朵。

  石中禦緊張地從腰帶內拿出火石,深吸一口氣後,點燃引信,而後立刻抓好儀器。因為他知道等會兒的爆炸會讓機器震動。

  他注視著火苗燒人管口的布內,下一秒——

  一聲“砰”的巨響自儀器內傳了出來,令鐵器震了幾下,鐵器的表面甚至燙得無法握住。石中禦立即丟開儀器,當它撞擊至地面時,甚至冒出了火花。

  在同時.初雪大聲尖叫,隨之痛哭失聲。石中禦睜大眼悄然地低頭看她,只見她慌亂地抱著頭搖來搖去。

  他見此大喜。“你聽到了,聽到了?”他拉開她的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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