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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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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轉向小豆,握著孫女的手。“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阿旺他爹的情形,那年我才十八,他一見到我就像個傻子一樣直沖著我笑,那時我對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白白的牙齒,我沖過去問他:『你笑什麼笑?”。”說到這兒,她的嘴角也泛出笑容。“那時我的脾氣是出了名的火爆,可他卻像木頭一樣只是笑,當時我還以為我碰見了瘋子,沒想到後來卻嫁了他;他說要一輩子照顧我,可是三年不到就離開我,他臨終的時候握著我的手說:『對不起,害了你,原本想和你做一輩子夫妻,跟你白首到老,卻連這點也做不到。”我那時哭得傷心欲絕,他一直跟我道歉,其實他比我還痛苦,我不停哭著,叫他別丟下我,可是他還是走了。”她流下淚水。 “奶奶。”小豆難過地抱著她。 “你爺爺是個好人,我不後悔嫁給他,雖然只相處了三年,但他常逗我開心,也很疼我。”她抹去淚水,雙眼因回憶而閃著光芒,她看著小豆,微笑地撫著她清秀的臉龐。“你和我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,你也要找個疼你的丈夫,知道嗎?” “我知道。”小豆忍著不哭出來,奶奶像是在交代遺言般,這感覺讓她害怕。 “不過你得記得,要找個身體健康的。”她含笑道。 “我曉得。”小豆也笑了。“別說這些了,來,再吃點東西,身體才會好得快。” 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喂著奶奶,見到奶奶這樣,她明白自己勢必要去找爹回來,如此一來,奶奶才有活下去的動力,她不要奶奶離開他們,說什麼也不要。 就算軍隊有千般危險,她也去定了。 小豆一回房,便立刻收拾行囊。她褪下衣裳,拿起束胸繞在胸前,待纏緊後才換上從弟弟房裡拿來的男裝,而後扯下發簪,開始束髮。 雖然方才弟弟的提議讓她否決,但卻也提供了她這個好辦法,她就依小樹之計去把父親換回來,只是去的人換成她,因為小樹才十五歲,又是家中唯一的男子,她是絕不可能讓他涉險的。 但她就不同,她今年十八,比小樹整整大了三歲,處事上也比較冷靜理智,就算打仗,她只要混水摸魚一番,不要真和敵人交鋒作戰,她活下來的機率自然增加;可是小樹卻不同,依他的個性,一定會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,若有個差池,小命就不保了?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,她都比小樹適合在軍隊裡生存。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,因為長期在太陽下玩耍、工作,膚色自然比鎮上鮮少出門的黃花大閨女還深,扮成男子也不會有人懷疑;再加上她從小在農村種菜、養雞、挑水,甚至劈柴,體力自然也不差,她有信心不會露出破綻。 “更何況我還有護身符呢﹗”她自頸項拉出一個紅色錦囊的平安符,從小到大,這符她從沒離過身,她相信它在冥冥之中一定會保佑她。 她又塞了兩套男服後,信心滿滿地將包袱捆在背上,而後在胸前打了個結。她小心地左右張望一番後才走出來,先到廚房拿了幾瓶醬菜,順手將烤好的面餅包起來,預備在路上當乾糧吃。 至於母親那邊,她想奶奶自會告訴她,因此她也不想自己去親自說明,免得娘不准她去,所以還是先走再說;而且如果她不在,小樹山自然得留在家照顧奶奶和娘,這真是個兩全其美之計,如此一來,小樹就不會以身犯險,跑到軍中去了,她愈想愈覺得妥當。 小豆躡手躡腳,小心翼翼地繞到馬房,擔心被鄰居見到,幸好現在時間還很早,沒什麼人出來活動。她探頭探腦地往馬房內觀察。 小樹不在裡頭。 小豆一見機不可失,立刻奔進馬廄,馬房內的兩匹馬立刻嘶鳴起來。 “噓!”她反射性地噓了一聲,隨即左右張望一番,幸好沒人。她牽出棕馬“阿力”。“我們要離開一段時間。”她撫著它的鬃毛對它說。 小豆拉著它的韁繩走出後院,左腳踏著馬蹬,翻身上馬,然後回頭望了四合院一眼。 “奶奶,你一定要撐下去。”她深吸口氣,往馬腹踢了一下,催促阿力往前飛快奔去。 小豆不住地回頭望著漸漸消失在眼界的四合院,如今已沒有回頭路了,當務之急便是找到阿爹。 她一路往北方直奔,軍隊駐守之處離這兒有三天的馬程,她必須儘量縮短時間。涼風揚起她肩後的秀髮,她清秀的臉上透露出堅決的表情,當她進奶奶房門前,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冒險到軍中去,但奶奶孱弱的模樣讓她無法再忽視她隨時會離開的可能性,而任何能救治奶奶的機會,她都不會放棄。 軍帳內,左膺正坐在幾案前,盯著眼前的軍事圖,圖上畫著匈奴各部落大致的位置,之所以為“大致”,是因為匈奴為遊牧民族,遷徙甚快,沒有一定的落腳處,因此也更詭譎莫測。 數月前,匈奴右賢王因不甘心漢朝奪去河南地,因此數度入河南侵擾朔方郡(今鄂爾多斯右翼後旗),殺掠官吏百姓,皇上才會再次對匈奴用兵,但匈奴占地之大,在用武上並不容易。 “你又在傷腦筋怎麼作戰了?” 左膺毋需抬頭就知道是副將李賀。“什麼事?”他蹙著眉看著軍事圖思索。 “咱們軍營裡的女人想到附近的小鎮上逛逛。”李賀走到他面前,盤腿坐下。“你的意思怎樣?” 左膺抬頭,一臉不耐。“這種事需要來問我嗎?你決定就行了。” 李賀沒被他的壞脾氣嚇到,甚至還露出笑容。“你的火氣還真大,要不要叫個女人消消火?” 左膺瞪他一眼。“如果沒別的事就出去,少在這兒礙眼。” “誰說沒事?玉娘在外頭,她想進來,可是怕你發火。”李賀似笑非笑地道。 左膺攏起雙眉。“她站在外頭幹嘛?”他在腦海中搜尋她的長相,最後宣告放棄,他對女人向來“過目即忘”,不過他曉得她是軍中的營妓,畢竟女人在軍中的目的即是為此。 “她還能幹嘛?當然是想進來伺候你。”李賀說道。“可能是想念你吧!” 左膺皺眉。“少噁心行不行,叫她走。”他沒空理她。 李賀嘖嘖有聲地道:“你還真無情,人家親自來找你,你也不賞臉。” “你有完沒完。”他瞪他。 “是,我這就走。”李賀難得必恭必敬道,但嘴角隱約泛著笑意。 他轉身走出軍帳,玉娘立刻迎上前。“左將軍怎麼說?”她穿著淡紅的短襦和白色長裙,頭上綰著垂雲髻,抹著胭脂的臉蛋明豔動人,唇上沾著亮紅的色彩,她在營妓中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,而且只服侍將官,一般的士兵還碰她不得呢! “他現在正想著國家大事,沒心情。”李賀道。 玉娘輕咬下唇。“妾身知道了,謝大人代為通報,小女子告退。”她欠身行禮後轉身離去。 李賀搖搖頭,在心中忖道:她雖有傾城之姿,又通音律詩詞,其它將官對她都頗有好感,甚至有人考慮納她為妾,但對左膺而言,她只是軍中的營妓,可她卻偏對左膺傾心,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;他自小和左膺一塊兒長大,女人見到他兇惡火爆的脾氣就怕,她卻很喜歡他,男女之間的事還真沒個準則。 可惜的是,落花有意,流水無情,看來玉娘可要傷心了。 而正走回營房的玉娘,心情不由得低落起來,左將軍自從上次大腿不小心被箭矢射傷後,已近一個月沒來找她,而據她所知,他也沒找其它女人,這實在很不尋常,難不成是那一箭射出了什麼問題,還是他突然得了什麼隱疾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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