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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章

  宋真宗 大中祥符七年(西元一〇一四年)

  開封一進南衙,哀號聲此起彼落響起,四、五名衙役有坐有躺,臉上身上都是腫包,這不尋常的景象讓溫亭劭疑惑地挑起眉宇。“怎麼回事?”他踏進廳堂,詢問站在一旁為衙役敷藥的長隨李順。

  “大人。”一見到他,所有人都有了動作。

  溫亭劭立即道:“不用多禮站起來,都坐著吧,出什麼事了?”

  “他們都著了那女人的道了。”李順說道。

  “不是這樣。”一名捕快立刻駁斥。

  “怎麼不是。”李順好笑道。

  溫亭劭明白他們在說誰了。“又是小蟲坊的姑娘?”

  “沒錯大人,就是那女的。”李順頷首。

  前兩天有人來告狀,說去了一趟小蟲坊後回家身子開始不對勁,擔心是讓人下了蠱毒。衙門派去的衙差都讓那姑娘給打了回來,而且身上還多了大大小小的腫包跟抓痕。

  “這件事還真讓我頭痛。”一名中年男子也進入公堂,一見到他,所有人全喊了聲大人。

  “大人有什麼想法嗎?”溫亭劭問道,他目前在開封府的職位只是代職推官,官階也最小,凡事都得先請示。

  開封府分左右廳,左右廳裡都有判官與推官,是權知府的佐貳,現今府中有判官二人,推官三人,推官、判官掌府事,以獄訟刑罰、戶口、租賦為主,公事繁忙,其中一名推官日前生了重病,所以朝廷讓他先代理職務。

  “本來是想叫捕頭去的,可今天袁捕頭與方捕頭都不在府衙。”推官黃起說道,衙差當中武功最厲害的兩名捕頭都去忙別的案子了。

  “還是請弓人跟咱們去一趟。”另一名衙役說道。

  黃起瞄他一眼,駁斥道:“一個姑娘家就要用上弓箭手,這成何體統,傳出去丟臉的是咱們南府。”大人這樣一說,其他捕快們也不好再說什麼,只是低頭不語。

  “唉,這可真是個麻煩事。”

  聽到黃起這麼一說,溫亭劭立即明白他話中之意。“這樣吧,我去瞧瞧。”

  “這……不妥吧……”

  “下官定會好言相勸將那姑娘請來,大人還請放心。”溫亭劭說道。

  “那就有勞了。”解決一件心頭事,黃起露出了笑容。

  小蟲坊開在京城大街一隅,店內幽暗,入內總聞到一股異香,初聞時不大習慣,有著辣嗆刺鼻之味,有人說像硫磺,有人說是南洋出產的香料,像是大蒜夾著丁香味。可聞久了,倒也就習慣了,甚至有人說會讓人上癮,所以上過門的客人總會再來,因此鋪子雖不大,光臨的顧客卻是川流不息。可惜的是這榮景只維持了三個月,起因是不知哪兒傳出的風聲,說店主能下蠱,讓人肚破腸流,嚇壞了一票布衣百姓,生意自然受到不少影響。

  “大人,您真要進去瞧瞧?”李順立在門口,好奇地往裡頭窺探,可礙眼的布幔擋著他的視線,他什麼也沒瞧清,他因為好奇所以跟著一塊兒過來。原以為大人要帶上好幾名衙差,沒想他只帶了貼身護衛曹則,而且還特意不著官服。聽說曹則是大人的家僕,一向寸步不離,年紀三十五左右,沉默寡言,令人好奇的是眼角到下巴有道疤,據聞是盜匪所傷,可惜他探問了許多次曹則都沒回答他。

  見大人與曹則都沒回應他的話語,李順自顧地又說了一句。

  “聽說這兒透著古怪。”

  溫亭劭望了眼招幌上畫著的蛇蠍,以扇子撩開藏青色的布幔,走進店內,李順與曹則跟隨入內。一進到屋裡,外頭的光線給遮去了大半,案上的小香爐內有著黃煙繚繞而出,他嗅聞一口屋內的異香,是他從未聞過的味道,帶著一股奇異的煙硝味與花香。

  除此之外,這小店鋪沒其他古怪之處,也不見什麼貨物展示,就只有個老頭坐在矮凳上,見了他才起身。

  “客倌是要買蟲還是驅蟲?”老頭迎了上來,手上還拿著柺杖,頭上纏著黑色布巾,年紀大概五十上下。

  “我們大人不是來買東西的,叫你們當家的出來。”李順說道。

  “不知道客倌找我們當家的有什麼事?”老頭凹陷如骷髏般的眼透著一絲好奇。

  “當然是有事,怎麼,見不得嗎?”李順瞪他一眼。“快點,囉哩叭唆的。”

  老人聽著他張狂的話語笑了笑。“那可不行,不說什麼事,我們當家的都不會見。”

  溫亭劭開了口。“聽說你們當家的能解蠱毒。”

  “哪聽來的?”老人依舊笑著。

  “這街頭巷尾都在談論,你也別裝蒜了,快叫當家的出來。”李順吆喝著。

  “這……”他頓了下。“我們主子在睡午覺,您要不要晚點再來?”

  “喲……”李順挑起眉毛。“還擺架子,我們可是來撒銀子的,白花花的銀子不想要嗎?沒見過這麼多規矩的……”

  “什麼人這麼吵?”

  一個不悅而且有著濃厚鄉音的女聲自布簾後響起。

  李順一聽她的口音,不由笑了出來。“打哪來的啊,說話怪聲怪調的,像我娘煮的爛糊粥一樣。”

  就在李順取笑時,忽然一個黑樣的東西以極快的速度由布簾後竄出,快得溫亭劭根本沒瞧清,只聽見李順忽然痛叫一聲,掩住了嘴。

  一旁的老人笑著,溫亭劭驚訝地看著李順倒在地上打滾,他的嘴整個腫起,連叫都叫不出來。

  “怎麼,變啞巴了?怎麼不說話了?”女人輕笑著。

  “姑娘這是什麼意思?”溫亭劭揚眉,現在他終於明白衙役的腫包跟抓痕是怎麼來的。

  “什麼意思?不懂你的話,他笑我,我就讓他笑不出來。”

  她的話讓他一愣,笑意浮上他的嘴角。

  “你也在笑我嗎?”女子質問。

  “我笑你你就要殺我嗎?”

  “不殺你,可是讓你笑不出來。”

  一道銀針射來,溫亭劭立刻打開手上的扇子,將銀針擋下。“姑娘好沖的脾氣,說傷人就傷人,不怕進大牢嗎?”

  “大牢有什麼好怕的?不就是籠子而已。”

  溫亭劭挑眉,不曉得她是不懂還是裝蒜。“在下有事請教姑娘,還請姑娘出來,順便解了李順的毒,你傷人的事就當沒發生過。”

  “在下是誰?要請教我什麼?”

  溫亭劭又是一愣,忍著笑道:“在下就是我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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