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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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序幕 南北朝 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(公元四五一年) 一個熾熱的午後,悶得人透不過氣來,就連樹上的知了也有氣無力地鳴叫著。 山裡的動物不是在樹下乘涼,就是在溪裡泡澡,夏日的豔陽熱得令人無法忍受,也容易讓人心情浮躁。 而此時的沈廷輊更是心煩,他的頭簡直快爆了。 他忍無可忍的大吼一聲,“不許再跑來跑去。” 吼完之後,他覺得舒服多了,他已經好幾天沒對念凡咆哮了,差點沒憋死他。 前些天,念凡在他書房玩耍,因為他當時沒留意她的舉動,以致未能在念凡跌跤前扶好她,讓她撞上長幾,額頭還撞出好大一個傷口。 他當時嚇了一大跳,以為出了人命。念凡的哭喊聲簡直可以“驚天地、泣鬼神”他趕緊抱她去給二哥醫治,而他則被眾人罵得狗血淋頭。 這幾天,他因為覺得愧疚,所以即使念凡再煩人,他都隱忍下來,可是,今天他實在忍不下去了,念凡和那只笨猴都快把屋頂吵掀了。 念凡和小猴同時停住腳步,她看了沈廷輊一眼,又開始和小猴在書房追逐,根本無視于沈廷輊的存在,咯咯的笑聲和沈廷輊的怒容成了明顯的對比。 “坐下,念凡。”沈廷輊喊道,“你再吵,我就要揍你屁股了。” 念凡轉個方向,咯笑著跑到他面前,縱身一跳,小小的身軀便撲到他懷中;小猴也學著主人,跳向沈廷輊。 沈廷輊一手抱著念凡,一手揮開笨猴,小猴吱吱叫了一聲,無趣地躺在地上。 念凡抱著沈廷輊,稚聲嚷道:“好熱。” “別黏在我身上。”他拉開她,天氣這麼熱,念凡又滿身大汗,黏在身上怪兒兒娥嘔心的,“跑來跑去的當然熱。”她圓圓的臉蛋,整個都紅通通的。 他讓她側坐在他腿上,拿起桌上的扇子替她搧風。 念凡笑得好開心,“好涼。”她不停踢動雙腳。 “現在睡覺。”沈廷輊道。只要念凡睡著了,他就可以落個清靜。 “不要。”她嚷,“我們來玩躲貓貓。” 沈廷輊翻翻白眼,上天為證,他十七歲了耶!怎麼可以和一個五歲的女娃兒東躲西藏,這成何體統,若是被寨裡的人知道,恐怕會笑掉大牙。 “不許再玩,不睡覺的話,就寫字。”他放她坐在他身旁,“磨墨。”他把幾上的硯臺推到她面前。 念凡跪坐著,手握墨條,用力地磨墨,“小猴過來。” 躺在地上的猴子,一聽到主人的命令,立刻跑到念凡身旁,“小猴來磨墨。”念凡將墨條遞給猴子。 “不行。”沈廷輊阻止念凡,上回念凡也是叫那只笨猴磨墨,差點沒把他的書房染成一間“黑屋”。 他氣得差點把那只潑猴打扁,若不是念凡一把鼻涕,一把眼淚地死抱著笨猴讓他無從下手,他一定會拆了那只臭猴子。 小猴跳到幾土,想接過墨條,沈廷輊瞪了它一眼,它不好意自地搔搔頭,又跳了下去。 念凡咕噥道:“我要寫字,不要磨墨。”她嘟嘴,一邊用力地握著墨條沾水,她一沾墨水,水便濺起,噴到她手上,念凡咯咯笑著,覺得很好玩,於是,她更用力地以墨條拍打硯槽,讓槽裡的墨水不斷濺起。 “念凡。”沈廷輊大喊,握住她的手,“不許玩,髒死了。”他喝道。 念凡放開墨條,無辜地朝他微笑,“黑黑的。”她的手全是墨汁。 沈廷輊拿紙擦著念凡的手,“如果你再胡鬧,就去睡午覺。” 自從念凡到山寨後,他發現他愈來愈像個老媽子,照顧念凡的責任似乎全落在他身上,這是什麼道理? 念凡抹去頸邊的汗水,“搧涼。” 沈廷輊歎口氣,拿起扇子。為什麼在這種大熱天,他還要幫一個小娃兒搧風?他既不是她爹,也不是她哥哥,她自己就有個兄長,可是,這種苦差事卻落在他身上。 自從去年他在山下遇見念凡一家人後,他就覺得倒黴事不斷,但他又不能趕他們下山,誰叫大哥娶了念凡的大姊,這下可好,他們成了親家,誰也趕不走他們。 最倒黴的人非他莫屬,念凡一天到晚黏著他,甩都甩不掉,他一夕之間好象變成她娘似的。 念凡打個呵欠,揉揉雙眼,沈廷輊抱她坐在他腿上,“睡午覺了。”他準備起身。 “不要,我要寫字。”念凡抓著他的衣裳。 “笨猴都睡了。”他回頭瞪了那只跑到床上的潑猴,它睡得也太舒服了吧!竟然睡到打呼。 “小猴不笨。”念凡抗議,“我要寫字。”她又重申一次。 沈廷輊實在很想捂住她的嘴,強迫她睡覺,可是他不能,因為念凡一定會抗爭到底,而且她會尖叫,她的尖叫聲會讓他有想一頭撞死的衝動,他可不想為這娃兒英年早逝。 他拿起矮幾上的小楷,讓她拿著,於是,念凡就坐在他腿上練字,她學了好久才記住她名字的筆劃順序。 她寫了十遍後,問道:“小哥哥怎麼寫?”她一向稱呼沈廷輊為小哥哥。 沈廷輊歎口氣,右手覆在她的小手上,一筆一筆地教她,“我為什麼這麼倒黴?”他咕噥道。 念凡認真地學著,寫滿了整張紙,沈廷輊則拿起桌上的書繼續閱讀。 過了片刻,念凡漸漸覺得困了,她打個呵欠,眨眨雙眼,開始打盹。 沈廷輊根本沒注意到念凡睡意朦朧的模樣,直到念凡的額頭撞上幾面,啕大哭,他才急忙丟下書本,抱她面對著他。 “撞疼哪兒了?”他急切的問,但在看見她的臉時,不由得大笑出聲!她的小臉都是墨漬,尤其是她的額頭上有一大片墨汁,因為她撞到毛筆了。 沈廷輊抱她走到水盆旁,幫她擦臉,“別哭了。”他拍拍她的背。 念凡哽咽道:“痛。”她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抹臉。 “別擦我的衣服。”沈廷輊連忙道,淚水及鼻涕和在衣服上很嘔心的,所以,他趕緊拿布擦乾淨她的臉,“好了,別哭,快睡。” 他揉揉她撞疼的額頭,瞥見她左額上的傷口,讓他不禁又心生愧疚:二哥說可能會留疤,他真是太大意了。 “傷口還疼不疼?”他柔聲道。 念凡打個呵欠,搖搖頭,蜷縮在他懷中,鼻子摩挲他的衣服,“好熱。”她呢喃。 沈廷輊歎口氣,抱著念凡到矮幾拿扇子,然後再走回床邊,一面替她搧風,一面還替她脫衣脫鞋;念凡大大地打聲呵欠,偎緊他,迅速入睡,她的口水不自覺的流在他衣服上。 念凡睡著後,沈廷輊拉開她的手,讓她躺在涼席上,他愈來愈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。 不過,只要再忍耐幾年,等念凡長大懂事後,他就自由了,她不可能一輩子纏著他,她終究要嫁人的。 想到此,沈廷輊露出一抹笑容,只要再忍耐幾年就好了,想到日後的解脫,現在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可以忍受了。 沈廷輊愈想愈高興,嘴角的笑容也愈咧愈大。 他不禁希望她趕快長大,愈快愈好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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