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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六


  步出電梯,坐進車內後,馮昱暢才問:「你之前搬家,怎麼把鞋子衣服都留下來了?不是說好你可以帶走。」

  若不是老奶奶提到搬家一事,他還沒想到要問她這件事。

  「箱子裝不下。」她簡單回答。

  「箱子?去便利商店拿不就有了。」他不解。

  她瞥他一眼,猶豫了幾秒才說:「我喜歡把箱子控制在十五箱以下。」

  想到那些沒有拆開的紙箱,他望向她,卻發現她看往車窗外,一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的姿態。

  他忍下想追問的心情,換了個話題。「你把指甲剪了吧。」

  她立刻轉頭。「不剪。」她朝他揮舞指甲,表情猙獰,像要把他撕裂。

  他笑著抖動肩膀,把車開出地下室。

  「你──」

  他話都還沒說完,就看她飛快按下CD按鈕,嚴肅地說了一句。「聽歌吧。」

  每次他在車上講出「聽歌吧」,就表示安靜、請閉嘴,她決定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,以前裝傻大姊的她是絕對不會跟他硬幹,但現在的她才不管。

  馮昱暢一臉無奈,倒沒跟她計較,只是不曉得她是把遇到老奶奶的氣出在自己身上,還是因為問了箱子的事讓她不高興。

  看她閉目養神、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,他也識趣地沒去惹她。見識過她翻臉的功夫,他不想自討沒趣,來日方長,很多事不急著一定要現在挖出來──

  陽光斜斜地照進樹林裡,她赤著腳與殷悅在林子裡奔跑,笑聲忽遠忽近,她們赤足踏進溪裡,冰冷的河水讓兩人一縮,隨即又笑了起來。

  「小鴨你看,石頭好漂亮。」殷悅彎腰拾起水裡的礦石。

  「好像玉喔。」她接過礦石觀賞。

  「這裡還有。」殷悅又撿起一塊。

  烏雲悄悄聚攏,她抬頭望天。「好像要下雨了,我們回去吧。」

  她沒有聽見回答,將視線移回溪上,前方沒有半個人影。「殷悅?」她大叫。

  笑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來,她轉過頭,殷悅背對著她站在林子裡,裙擺在風中飛揚。

  「殷悅!」她抬腳追了過去。「等等我……」

  晃動的身影在林子裡穿梭,每當她要追上時,轉瞬間又不見蹤影。她喘息著站在樹林深處,朝四方大叫。「你在哪兒?殷悅,殷悅──」

  連舒婭從夢中驚醒,額上全是冷汗,她喘息著坐起,身邊的人一動,含糊問道:「怎麼了?」

  「沒事,我去洗手間。」她安撫地滑過他溫暖赤裸的肩。

  「嗯。」馮昱暢含糊地回應一聲。

  她下床披上睡袍,安靜地離開臥室,走進客廳。角落的美波嗚嗚叫兩聲,瞧見是她後,又安靜下來呼呼大睡。

  她窩在沙發一角,冷空氣讓她打了個噴嚏,她抱著自己,試圖平息依舊疾跳的心臟。自從殷悅失蹤後,她偶爾會作這樣的夢,在夢裡追逐看不到的身影。

  殷悅剛失蹤的時候,她幾乎每兩天作一次類似的夢,不是捉迷藏找不到她,就是她忽然消失在眼前。

  慢慢地,變成一個禮拜兩次、一個禮拜一次、兩個禮拜一次……間隔逐漸拉長,上回作這樣的夢已經是三、四個禮拜前的事了。

  每回從惡夢中醒來,她心情總是十分低落。殷悅是她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,她的失蹤給她很大的打擊,想到兩人以前說說笑笑的日子,她的鼻頭忍不住發酸。

  連舒婭起身後,馮昱暢迷迷糊糊地就要入睡,但因為已是深夜,屋裡的動靜聽得極清楚,半夢半醒間,他沒聽到開燈以及浴室關門聲,而是美波疑惑的嗚叫聲。

  他有些困惑,強忍睡意等了一會兒,依舊沒等到連舒婭回來。其實這不是什麼大事,人就在屋子裡還能去哪兒,但他就是覺得不安心,所以翻身下床。

  冷空氣襲來,讓他忽然清醒不少。

  他套上衣物走出去,本能地瞄了眼右邊的浴室,果然沒看到燈光透出,門也沒關上,她根本不在浴室裡。

  他疑惑地往客廳走,然後聽到一個吸鼻子的聲音。

  他又走近些,啜泣嗚咽的聲音更加明顯,他困惑地靠近,抬手覆上她的頭頂,柔聲道:「怎麼了?」

  溫暖的觸摸讓她先是一震,才回過神來,她下意識地抹去臉上的淚痕。「你怎麼起來了?」

  他在她身邊坐下,把蜷成一團的她抱進懷裡。「怎麼回事?半夜坐在這裡會著涼。」

  他身上的暖意令她舒服地歎息出聲,小臉埋在他頸邊汲取溫暖,他的手在她背後來回撫摸,讓她不致受凍。

  「為什麼哭?」他追問。以前爭吵時,她會惡作劇地假哭,但除此之外,他從沒見她掉過眼淚。沒想到這件事時並不覺得怎麼樣,現在回想起來卻不尋常。

  一般女人不是很愛哭的嗎,為什麼她很少哭?

  正因為她沒哭過,所以現在才會如此意外,能令她落淚的一定是很嚴重的事,她卻寧可窩在這裡偷哭也不告訴他……

  馮昱暢頓時感覺生氣又受傷。她到底怎麼回事,彼此明明是情侶,距離卻像陌生人。

  過了一會兒,才聽見她幽幽地說:「一時難過,沒什麼。」

  交往期間她從未跟他提過殷悅的事,更深入一點地說,她從沒跟他談過心,女人談戀愛總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依靠的對象呵護自己、保護自己,但她從來不是,父母之間的不和與父親對她的討厭,讓她學會凡事依靠自己,因為只有自己最值得信賴。

  男朋友對她來說只是作伴與溫暖。情感上,她有殷悅可以依靠,需要談心時,她會找殷悅,從小到大都是如此,跟他交往之後自然也沒什麼區別,所以當他觸及敏感話題時,她總是選擇避談。

  連舒婭不痛不癢的回答讓馮昱暢皺眉頭。「你不想談嗎?」

  「只是作了一個惡夢。」她回答。「真的沒什麼。」

  「講出來說不定會好過一點。」

  見她依舊沉默,他也沒逼她,只是抱著她回房。鑽進溫暖的被窩讓她又是一歎,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。「舒婭。」

  「嗯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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