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淘淘 > 娘子請上轎 | 上頁 下頁 |
| 二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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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瞬間僵硬,低頭審視著她的眼。「你聽到什麼?」 她垂下眼。「生氣了?」 她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他歎口氣。「沒有。」 齊書容偷瞄他一眼。「你不生氣我才說。」 他頷首。 「他們說這兒煞氣重,所以留不住孩子。」見他皺下眉頭,她訕訕地收口。「俗話說一命二運三風水,我是不大信的。」 「術士性喜蠱惑人心,全是無稽之談。」他直接下結論。 「邢姐姐嫁給你的時候身子就不好?」她探問。 「不是。」他搖頭。 「那為何……」 他拉起她的手腕,沿著湖邊走。「你很好奇?」 她頷首。 「怎麼突然在意起我跟她的事?」 「我想弄清楚一些事。」 「什麼事?」 她搖首。「我也說不上來。」 他深思地看她一眼後才道:「你想知道我就說,她身子原就比別人弱一些,容易傷風受寒,但還算是康健的,是後來小產才傷了根本,身子時好時壞。」 「為何小產?」 「她胎象不穩,前三個月都躺在床上養胎,後來躺得悶了,便到園子走動,大夫也說下床走一會兒沒關係,誰曉得半個月後孩子還是沒能留住,她開始疑神疑鬼,覺得有人害她,我娘、老太太還有我都想要孩子,定不會對她下毒手,她就開始懷疑丫叢、婆子,可丫鬟、婆子害她做什麼?大夫說她傷心過度,難免疑神疑鬼,反正我們還年輕,孩子還會有的,她像是聽進去了,也沒再說什麼。 「身子養了半年,總算是恢復過來,這中間她一直想讓瓊玉開臉,給我做通房,我原就有個通房叫常憶,是老太太身邊的丫鬟,與我差不多年紀,因此便婉拒了,家裡不過幾口人,弄一屋子通房做什麼,這事我以為就這樣過了,沒想半年後,常憶卻死了。」 齊書容驚訝地望著他。「怎麼死的?」 「儷娘說常憶摔壞了她母親送的玉扇,她一時氣不過讓人打了她幾板子,誰曉得常憶竟有了身孕……失血過多,大夫來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了。」 曹平羨敘述過往時,總像夫子講課,平平淡淡,無甚起伏地就把事情給說完了,唯有談到常憶枉死時歎了口氣。 齊書容正想說幾句安慰的話,他卻像沒事人似的又繼續說道:「儷娘很自責,病了幾個月,她說對不起我,我讓她別想太多,常憶一直都有喝避子湯,沒人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。」 齊書容點點頭,表示理解,嫡子未生下前,一般會讓通房或姨娘喝避子湯,但也不是絕對的,有些人家並不在乎庶子先出世。 「過了幾個月,她又提讓瓊玉開臉的事,嫁給我快兩年,未能生下一兒半女,她良心實在不安,只求能快點給曹家生下子嗣,為了寬她的心,我答應了,沒多久瓊玉就有了身孕,儷娘欣喜萬分,立刻給她抬姨娘。 「後來戶部的派令下來,儷娘想跟我一塊兒上任,她知道丟下婆婆與老太太很不孝,可她待在宅子裡老想起以前流掉的孩子,我與祖母、母親商量,她們覺得這樣也好,讓她去散散心,包不准心一寬就懷上了。 「誰想等我們到了山東,就聽聞瓊玉竟然動了胎氣早產,生下來時已經沒氣了,後來瓊玉不吃不喝差點兒沒熬下來。」 齊書容早曉得周姨娘的孩子沒保住,可聽到最後還是惆悵地歎了口氣。 不管是妻還是妾,最大的依靠便是生下一兒半女,後半輩子便不愁了,何況胎兒都七個月成形了,對周姨娘的打擊不謂不小。 說起來曹家還挺揹運的,兩代單傳便算了,男主子連走兩個,留下兩個寡婦,好不容易兒子中了科舉,走上仕途,眼看似乎要興旺起來,誰想娶妻後卻連失三個孩子,最後媳婦還落湖死了。 難怪會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,一會兒說屋子煞氣重、風水不好,祖先沒積德,一會兒又說曹平羨是孤寡之命,更有人歸論咒術。 即使大夥兒明面上不講,背地裡也是議論紛紛,這也是為何本家那邊態度曖昧不明之故,照理說曹平羨是官身,他們應當熱乎地巴結才是,可態度始終不冷不熱,想來他們也擔心自己被拖下水,壞了運勢。 「還想知道什麼?」他停下腳步,盯著一臉深思的妻子。 她搖頭。 他以手背觸碰她的臉,冰冰涼涼的。「回屋吧。」 她頷首,想問他失去孩子難不難過,又覺得實在多餘,誰失去骨肉不難過呢? 想起父親失去母親時傷心落淚的模樣,她未加思索地說道:「邢姐姐過世時,你哭了嗎?」 他轉頭看著她,面露詫異之色,過了一會兒才道:「為什麼問這個?」 「我母親走的時候,父親哭得好傷心。」 半晌才聽他回道:「沒有,我沒哭。」 經過楊柳樹時,垂枝隨風拂過她的臉,沙沙的聲響像樂音,她聽見自己問道:「邢姐姐希望你娶邢家女嗎?」 他沒回避她的問題,爽快點頭。 「你為什麼不……」 「你不是說過我不好擺弄?」他反問。 說到此事,她終於能一吐當日怨氣。「偷聽不是君子所為,我對你印象可差了。」 他笑出聲,為她拂去柳枝,牽著她往前走。 「那時我就覺得你這人陰險。」她皺皺鼻子。 「我卻覺得你是個聰明的姑娘,就是有點傻氣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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