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淘淘 > 娘子請上轎 | 上頁 下頁


  結果她現在拿這話來酸他,臊得他沒臉,齊硯綬惱羞道:「你……」

  他氣得拍了下桌子。「一事歸一事,能亂比的嗎?又不是咱們去攀附,是人家瞧上咱們,給咱們搭好了梯。」

  他得說自己從沒有過非分之想,否則來此的路上,早把女兒往曹平羨那兒推了,可他沒有,為什麼?

  因為他心中壓根兒沒存在攀附的念頭,可現在不同,是曹大人看上了自家閨女,不是自己逢迎阿諛、諂媚妄求。天上都掉餡餅了,難道還不讓他伸手接?

  她一臉受教,認真道:「女兒明白,咱們搭了梯,就能扶搖直上九萬里,阿爹是大鵬鳥,要乘風而起了。」

  他的臉又是一陣青一陣白。「你……你……讀了幾本書就來折辱你老子,我就不該讓你讀書識字。」

  在外頭偷聽的李氏忙問道:「說的什麼?老爺怎麼生氣了?大鵬鳥不挺好的,氣什麼?」

  「阿姊是在諷刺阿爹趨炎附勢,想變成大鵬鳥。」齊瑞成擰著眉解釋,想到阿姊要出嫁,他就不痛快。

  可他也明白姑娘家十七、八歲就得嫁人,如今阿姊都十七了,就算他不讓姊姊嫁,爹娘也不會允的,還不如給姊姊挑個好的,他平時看著愛玩,但並非什麼都不懂。

  曹大人他是見過聊過的,對他印象不差,而且官還比阿爹大,如果阿姊嫁他,他勉強同意。

  李氏冷笑。「我就說姑娘家讀書做什麼,都自以為了不起,有學問、眼界寬,合著別人就是芝麻綠豆眼、心胸狹小。」

  齊瑞成忍不住為姊姊說話:「若阿姊不願意就算了……」

  「說什麼,小孩子管起大人的事了,誰讓你在這兒的,把少爺帶下去。」李氏瞪了青桂一眼。

  青桂訕訕地說道:「少爺,我們走吧……」雖然她也很好奇事情的發展,可也不敢違逆李氏。

  「我不走。」齊瑞成不耐煩地甩手。

  書房裡,齊硯綬一張老臉拉不下來,順手拿了雞毛撣子,作勢要打她。「哪家子女的婚事不是爹娘作主的?」

  「太太,咱們要不要進去攔著?」青桂急道。

  「不用,走吧。」

  見齊瑞成想沖進書房,李氏一把抓住。「別去添亂,你什麼時候見過你爹打人,書容可是他心頭一塊肉,平時捧在手心裡疼著,他才下不了手。」

  齊瑞成頓時由暴躁的猴子變成溫馴小羊。「我是怕萬一……」

  「沒有萬一。」李氏強制拉了兒子離開。

  至於結果?她一點都不擔心,而且胸有成足,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說了算,說白了,齊書容願意也得嫁,不願意也得嫁。

  十個月後

  大紅二字裡裡外外貼著,抬頭低頭都能瞧見,喧鬧聲從早就沒停過,更別提炮聲震天,齊書容坐在床帳內,四周是撒落的乾果,媒人與福婆滿嘴的吉祥話——

  「郎才女貌、佳偶天成。」

  「縷結同心、百年好合。」

  「佳兒佳婦、宜室宜家。」

  齊書容鎮定地坐著,待蓋頭被挑起時,明亮的燈火讓她眨了眨眼。

  新房內擠了不少人,她的瞳內卻只有他,他們已一年未見,偶爾想起他時,容貌早已模糊不清,如今卻清晰的映入眼中,顯得陌生又熟悉。

  他穿著大紅衣裳,雋朗英挺,神采奕奕,黑睡如夜晚的星空,深邃寬廣,仿佛要將人攝入其中。思及自己就要與他白首相偕、共伴一生,胸口一陣緊縮,怦、怦、怦……心跳莫名加快,臉蛋頓時泛起一陣紅暈。

  而在曹平羨眼中,齊書容與記憶中的模樣有些不同,女子到了上花轎這一天,挽面梳妝、濃妝豔抹,與平日大相徑庭,唯有眼神和氣質與記憶相嵌無誤,沉穩又帶著一絲慧黠。

  「兩人都看傻了不是?」一婦女調侃道。

  福婆則笑眯眯地說道:「堡鴦成對永相親。」

  齊書容害羞地垂下頭,眾人又是鬧哄地取笑著,接下來由媒人按著禮俗讓他們坐床,眾人歡慶地撒下果子,又說了幾句吉祥話,笑鬧一陣後,媒人端了合耋酒到兩人面前。

  曹平羨拿起酒杯,恍惚中想起第一次成親的情景,其實從方才到現在都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,但他很快將這種異樣的感覺拋開。

  齊書容端起系著紅繩的酒杯,側身與他四眼相對,旋即低下眸子,臉上發熱,婚禮進行至此才有自己真的成親了的感覺。

  以後兩人便要共度一生,有福同享、有難同當,榮辱與共,不求鶻鰥情深、相知相惜,只盼能相互敬重、舉案齊眉。兩人雙臂交纏,如交頸的堡鴦,貼近地靠著,齊書容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,只覺臉上一陣熱紅,難為情地垂下雙眼。曹平羨察覺她的羞赧,微微扯了下嘴角,低頭飲下她手中的酒,齊書容的動作沒有他的俐落,當酒液入喉,熱辣的感覺令她暈眩又讓她想咳,眼眶沾了幾許水氣,令她更加嬌豔、楚楚動人。

  「真是一對璧人。」福婆大聲道。「早生貴子、白頭偕老。」

  眾人又是一陣歡欣鼓舞,輪流取笑新郎新娘,福婆見時候差不多了,讓擠在新房的親友陸續走出去,只留了幾個相熟的親戚。

  曹平羨低聲說道:「不需拘著禮,讓自己舒服點。」

  她驚訝地望著他,沒想他是如此體貼的人,她輕輕應了一聲。「我知道了。」旋即又加上一句:「酒別喝多了,傷身。」

  她果真是務實的人,曹平羨微微一笑,起身到前廳應付賓客,他一走,立刻有個姑娘問道:

  「你們剛剛說什麼悄悄話?」

  齊書容望向發問的姑娘,卻是黃裕春。

  自從先前在寶雲寺見過後,她們便不曾再見,當時她還伴在邢氏身邊說笑,為她放生,對照此番情景,真有物是人非之感。

  那時的黃裕春臉蛋圓潤,如今已成了鵝蛋臉,身子也抽高了一些,更顯得亭亭玉立,明豔照人。

  想到自己取代黃裕春,頂上她最想坐的位置,齊書容還真不知該怎麼反應,黃裕春卻是落落大方,好奇地盯著她。

  一個穿著鵝黃衣裳的婦人上前介紹道:「這是七姑娘……」

  「哪要嫂子介紹,我們在山東見過。」黃裕春脆聲說道。

  「都忘了新娘子也在山東待過。」另一人說道。

  「先別扯閒話,還是給弟妹先介紹介紹,免得人家一頭霧水。」一個四十歲上下,全身閃著冨貴之氣的婦人說道。

  「我是你大嫂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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