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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八


  幸福有時候很虛幻,像泡沫一樣,一開始很漂亮,漸漸的會越來越稀薄、越來越不真實,接著破滅。

  當李薇希再次張開眼,她看到的是另一個空間,雖然裝潢擺設大致相同,但是透過光線射進來的角度,她知道,她從幸福的夢境中清醒了。

  此刻的她,身在紐約別墅,這樣的事實,讓她忍不住落淚。

  她哭,是因為她發現過去不曾感受到的幸福,也是因為她知道,她已經錯失了抓住幸福的機會。

  范季澤走了,是她把他逼走的。

  但那個夢境卻激起了她的鬥志,她不想再繼續自怨自艾,她想好好的複健,讓自己早日能夠站起來,只有那樣,她才有資格去追尋幸福的未來。

  整埋好心情後,李薇希抹去淚珠,坐起身,努力坐到輪椅上,來到窗前,拉開了窗簾,當陽光完全透射進來時,她感覺過去那個活蹦亂跳的李薇希回來了。

  她傳了封簡訊給范季澤——

  謝謝你這些年來的包容與呵護,現在開始我會照顧好自己,等我能夠站起來時,我有話想跟你說,我們到時候再見吧,在那之前,請不要找我。

  范季澤收到她的訊息了,他很想稱讚她的堅強,但也想罵她一頓,她的意思很明白,她努力的過程裡,不想要他的陪伴,這對他可是很傷的,於是他回傳——

  你最好給我好好的站起來,我等著痛打你一頓屁股!

  過去的范季澤也回來了,因為生氣又不舍,他說了重話,但訊息傳出去時,他卻覺得很開心。

  他知道,這不是結束,而是另一段新旅程的開始。

  他似乎可以預見,雨後那美麗的彩虹。

  但他知道,等待是磨人的,拿著手機,他露出一抹苦笑自語道:“可別讓我等太久啊。”

  一年後——

  這一年來,范季澤為了守住和李薇希的約定,他努力投入工作中,並沒有三天兩頭便偷偷飛去紐約看她。

  但偶爾他也會埋怨她的冷血,她真夠狠的,竟然連一丁點消息都不給他,要不是他有眼線,總會不定時回報她的近況,他真的會想她想到瘋掉。

  他很忙,她也沒閑著,甚至比他更忙碌。

  李薇希是他看過最不安分的病人,努力複健的同時,還到處去當義工,假日到老人院去彈琴給老人聽,有時候則會到育幼院去教小朋友彈琴。

  除了透過眼線,他就只能從報章雜誌上得知她的消息。

  她依然是狗仔愛追逐的對象,但因為她的生活更顯低調,所以狗仔能夠拍到的消息並不多,且大部分都是她去當義工的情景。

  而他不再像過去那樣時常緋聞纏身,他成了最無趣的上班族,每天就是上班、加班、下班,然後就宅在家裡體會著李薇希過去的生活。

  但范季澤甘之如飴,因為屋裡的每個角落都有李薇希的影子,有他們共同生活的回憶,他靠著那些回憶,度過了這一年,可是不能否認的,有時他真的覺得很寂寞,恨不得能直接把她抓回來。

  然而,這都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,兩個月前的某日,跟著李薇希到紐約的看護突然回到臺灣來找他,說李薇希將她辭退了。

  當天,范季澤馬上飛到紐約,卻找不到李薇希,她帶走了她的行李,和他送給她的那個捕夢網,消失了。

  她一消失就是兩個月,他無法丟下公事,在紐約找了幾天後,回到了臺北,但仍請人在紐約幫忙找,而他自己則在臺北尋找她的下落。

  某天他下班回到家,就看到一張明信片放在客廳的茶几上。

  那是倫敦鐵橋,他很久以前買過一張,要不是郵戳日期不同,他真會誤以為就是他夾在日記本裡的那一張,翻到背面,他看到熟悉又娟秀的字跡——

  我在倫敦,坐在郵輪上喝著咖講,看著倫敦鐵橋,我好希望可以和季澤分享這一刻的幸福,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和他一起來看看這裡日不落的黃昏。

  句末,畫了一朵小小的太陽花,和一個英文字母F。

  看到這段話和署名,范季澤笑了,也知道她看過他的日記,可是他一點也不介意,反而很高興。

  她在倫敦,是否意味著她的雙腿已經痊癒了?

  一想到那個可能性,他的心整個翩飛了起來,他好想馬上就看到她,更想把她緊緊擁進懷裡。

  正當他沉浸在想念李薇希的情緒裡時,手機響了,他不用看來電顯示也知道是誰打來的。

  待他一接起電話,話筒那端就傳來范季沄嚴肅的聲音,“范總裁,你就不能早點下班嗎?每天加班是想爆肝嗎?”

  “這次又是誰要你打來的?媽?還是你那兩個寶貝蛋?”范季澤笑問。

  “舅舅,快回來,翩翩要吃蛋糕!”雙胞胎的女孩翩翩搶走了母親的手機,高聲嚷著,也因此洩漏了秘密。

  范季澤還來不及回話,就聽見妹妹在責備女兒。

  翩翩被罵哭了,哽咽地嚷嚷著,“我討厭舅舅!我不吃蛋糕了!”

  “啊?”他何錯之有,明明罵她的人是她媽啊,怎可讓他背黑鍋啊!

  手機又回到范季沄手上,她無奈的指控,“都是你,現在我和我女兒因為你這個笨舅舅關係絕裂,你真是罪惡啊!”

  又是他的錯?這對母女還真是吃定他啊!

  不過他不在意,因為妹妹只是逗他玩的,況且這一年要不是有家人的關心,支撐著他,他不知道會消沉到什麼樣子。

  為了回應親人的關懷,范季澤起身穿上外套,把那張來自遠方的明信片放進西裝口袋,笑道:“我這就去向兩位公主賠罪。”

  去年出國做手術的時候,李薇希雖然也抱持著很大的希望,但能夠像現在這樣踏實的踩在臺灣的土地上,她充盈心間的感動不知道該怎麼形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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