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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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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少翼皺起眉頭,他很想立刻將她甩開,斷了她的念頭。一直等下去?不,他不要她的等待,她不是他在尋找的戀人……可是她的手卻那樣堅定的環繞著他,竟讓他的身體成了化石,無法下手。 「這也是我最後一次主動抱你,以後……以後我就不會再這樣,不會對你伸出手,造成你的困擾和煩惱……所以這一次……」夏念渝驀地停頓了,因為喉間哽著硬塊,因為眼淚瘋狂的沿頰而下。 「這一次……」她的聲音沙啞哽咽。「就讓我再抱你一會,就當是最後一次,讓我可以這樣靠著你,好嗎?」 龍少翼閉起了雙眼,舒服的晚風拂面而過,他的心卻滿是蕭索。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,或許很久,也或許只有一秒──他伸出手去,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腰間拿開。 「起風了,我送你回去。」沒有低頭看她一眼,雖然明知她一定滿臉淚水,滿眼失望,他還是不願意低頭去看。 如果看了,會怎麼樣呢?龍少翼不知道,所以他選擇了轉身離開。 河堤上,一個女子靜靜的佇立,波光粼粼的蘇州河依舊輕緩的流動。女子的目光追隨著那個背影冷酷卻又落寞的男子,眼裡的淚水有如流淌的河水般,沒有一刻停止過。 她會等他,用她的全部生命和靈魂去等他──只有今生,沒有來世的等待。 夏念渝的生活依然如往昔般規律,生命裡有了等待,所以也有了希望。即使那等待可能最終只是一場虛無,她也要繼續的等待下去。 她每天努力的管理洋行和工廠,即便要和「恒生銀行」聯絡,她也儘量讓經理去聯絡。 這一天,她準備下班去趟珠寶行,因為母親的一個金墜子從鏈子上掉了下來,她正想跑一趟去請師傅重新鑲嵌。電話鈴卻在這個時候響起,原本不想接的,遲疑了一下,她還是踅回來接了電話。 「你好,夏記……」 「念渝,念渝!」話筒裡傳來了哽咽的哭聲,隱約聽得出是文頌蓮的聲音。「你救救我,救救我吧,除了你沒有人可以救我……」 「怎麼了?」夏念渝被頌蓮這樣悲慘的哭泣聲給嚇到了。「你慢慢說,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?」 「我父親他逼我嫁給龍少翼,還把我關了起來……如果我不答應,他就不讓我出去,也不讓我見世謙……還有世謙,他也被禁錮了,王家不肯讓我們結婚……」文頌蓮一邊哭,一邊斷斷續續的把她現在的悲慘近況告訴了夏念渝。 夏念渝的手幾乎握不住聽筒,她的身體在顫抖。難怪上一次吃飯的時候他那樣鎮定。難怪他告訴她,他不會放棄……他當時的口氣如此鎮定、如此胸有成竹。 原來他早就有了計劃,決意要拆散頌蓮和世謙! 「他好卑鄙!居然在生意上打擊我家和王家,他利用他和租界及政府的關係,讓我們兩家無法在上海繼續立足,他昨天來我家,說什麼前世我不能和他在一起,就是因為我最後嫁給了世謙……我告訴他,這輩子我也不會嫁給他的……我要見世謙,念渝,你幫幫我們,我要和他去重慶,我們要私奔……」 文頌蓮一直在哭,說的話也混亂不已。不過夏念渝已經聽出了大概,她的心裡也無比焦急,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頌蓮。 「你會幫我嗎?」文頌蓮哭著問。 「我……」夏念渝的心猛地往下一沉,她該怎麼辦?她能幫助他們嗎?她臉色慘白如雪,聲音顫抖的問:「頌蓮,你告訴我。你真的不要嫁給龍少翼嗎?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,他並不是真的那樣卑鄙無恥,他……」 「我恨他!」文頌蓮說得咬牙切齒。「什麼前世今生,都已經廿世紀了!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?我今生不愛他,前世的事也與今生的我無關!」 聽著她那樣冰冷的話語,夏念渝也在心裡下了決定。她瞭解頌蓮,知道她並不是會意氣用事的人。 「我有計劃,可是這個計劃需要你的幫助。念渝,我沒有其他人可以相信和依靠了,你會幫我嗎?」文頌蓮的聲音滿是乞求。 夏念渝小臉蒼白,她深吸一口氣,用最堅決的聲音回答:「好,頌蓮,我會幫你。」 夏念渝坐立不安的不斷在窗前踱步,客廳裡的英式時鐘已經敲過了十二點,他們安全了吧?頌蓮和世謙此刻應該已經到了重慶。 是她親自將他們送上了去重慶的火車,看到他們如此恩愛,她希望這一路能平安無事,希望他們能早日步入禮堂,希望過後一切都能風平浪靜…… 窗外的明月高懸,夏念渝卻心如驚濤。即使他們能平安到達,並且順利的結為連理,可是上海這裡怎麼辦?現在的文家一定早已亂成一團了吧?可是為什麼還沒有電話打來她這裡詢問呢? 頌蓮一家都是基督教徒,所以每個星期天都要上教堂去做禮拜,今天,夏念渝也去了教堂,並且在後門雇好了幫助頌蓮逃走的車子。 頌蓮在禮拜結束、趁教徒間互相寒暄的時候,假稱去上廁所,然後就和等在那裡的夏念渝會合,換了衣服,這才躲過一直守在門口的保鑣監視,兩人一起逃向了火車站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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